深夜,柔和的月光輕輕的撫摸著樹枝,落下細碎的影子。
房間內,永琪正對著銅鏡查看臉上那道鞭痕,指尖剛觸到紅腫處,房門突然被輕輕叩響。
“誰?”永琪下意識轉身。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小燕子提著藥箱探頭進來:“我來給你上藥。我今天啊太興奮了,都忘記你臉上還有傷口了。”
永琪怔住。
此刻小燕子站在月光與燭火的交界處,素白的中衣外隨意披了件紅色外衣,像是匆忙間抓來的。藥箱看起來也很沉,勒得她手指發(fā)白。
“快進來?!庇犁骺觳缴锨敖舆^藥箱,觸到她冰涼的指尖。
小燕子溜進屋內,反手關上門。
燭火噼啪炸了個燈花。
永琪這才看清她眼睛還有些紅腫,顯然是哭過后又用冷水敷過。
想到她今日接連經(jīng)歷身世揭秘、兄妹相認,此刻還惦記著自己這道微不足道的傷,心頭頓時又酸又軟。
“你快坐著?!毙⊙嘧又噶酥复惭兀约捍蜷_藥箱翻找。
瓶瓶罐罐碰撞聲里,她碎碎念著:“還好我們什么藥都不缺。我看看…梅花點舌丹…”
永琪乖乖坐下,視線卻無法從她臉上移開。小燕子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倒了些粉末在掌心,混著清水調成糊狀。她湊近時,永琪聞到她發(fā)間淡淡的槐花香——或許是白日里在院中練功時沾上的。
“可能會疼?!毙⊙嘧有÷暰?,棉花沾了藥膏輕輕點在他顴骨的傷痕上。
小燕子動作雖笨拙,卻帶著十二分的小心,像對待什么易碎的珍寶。
藥膏清冽的氣息混著她身上特有的朝氣,奇異地安撫了白日里所有躁動。
小燕子抿著嘴繼續(xù)上藥,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
永琪注意到她右肩不自然地緊繃——那是胎記所在的位置,如今承載了太多意義。
“小燕子?!彼滩蛔舅?。
“嗯?”
“還難過嗎?關于…你爹娘的事?!?/p>
她的手指頓了一下,又繼續(xù)涂抹:“不知道,按理來說,我應該高興才對,我居然有一個哥哥??墒且幌氲轿覀兗揖尤唤?jīng)歷過這些事情,我又有點高興不起來。我現(xiàn)在啊,整個人都還是糊里糊涂的?!?/p>
一滴淚突然砸在永琪手背上,滾燙。
小燕子慌忙用袖子抹臉,藥膏蹭到了自己鼻尖。
永琪再也忍不住,握住她手腕拉近,用拇指擦去她鼻尖的藥漬:“對不起,白天我…”
小燕子破涕為笑:“傻瓜!要不是你亂吃醋,我哥才沒有這么快認我呢!”
永琪將她拉入懷中。
小燕子放松下來,額頭抵在他肩頭。
藥箱翻倒在床榻上,瓷瓶滾落,被永琪及時接住。
小燕子突然抬頭,淚眼盈盈卻閃著光:“永琪,我有家了。我居然不是孤兒,我真的有家!不是尼姑庵,不是大雜院,也不是皇宮……我一定要好好練功夫,我還要找到殺害我爹娘的兇手,我要報仇。”
“我陪你找。你想做什么,我都會陪著你。”永琪鄭重承諾。
小燕子忽然掙開他,抹干眼淚抓起藥瓶:“別動,還沒上好藥。”可永琪分明看見她耳尖紅了。
月光西移,將二人依偎的影子拉長投在墻上。小燕子專注地處理傷口,永琪則注視著她被燭光鍍上金邊的側臉。
那道鞭痕已經(jīng)不重要了,但此刻的溫存,他想永遠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