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猛了。

黑夜里，破敗小屋的屋檐像要被風(fēng)撕裂，雨水順著破墻滴落，在地上積成一灘灘渾濁的水洼。

趙啟文把照片遞給我，手指微微發(fā)抖，臉上卻掛著奇怪的笑。

“你知道嗎？”

他喃喃地說，嗓音嘶啞低沉，“今晚之后，你就什么都知道了?！?/p>

我緊盯著他，心里警鈴大作。

趙啟文的話語像一只冷冰冰的手，在我心里悄無聲息地掐住了某根神經(jīng)。

我勉強(qiáng)鎮(zhèn)定下來，接過那張黑白照片。

照片已經(jīng)泛黃，邊角翹起，模糊的人影站在老舊郵局門前——

領(lǐng)頭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韓策，笑容虛偽而冷漠。

我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

“這是什么？”我低聲問。

趙啟文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慢慢在破舊桌子后坐下，像一只守著秘密的老狐貍。

“這座郵局，當(dāng)年就是個局?！?/p>

趙啟文低聲笑了笑，眼神里帶著一絲近乎病態(tài)的光，“一群小鎮(zhèn)年輕人，以為能改變世界，卻被世界吃掉了?！?/p>

我聽著他的話，心跳越來越快。

他沒說清楚，但我明白，他知道更多——遠(yuǎn)遠(yuǎn)多于他愿意告訴我的。

而且，他的語氣里沒有同情，只有一種冷漠的旁觀者的意味。

這一刻，我第一次意識到：趙啟文并不是站在我這邊的人。

他救我，不過是因為我還有價值——

像一枚未揭開的棋子。

手心里的照片被攥得皺巴巴的，我強(qiáng)迫自己深呼吸，勉強(qiáng)擠出一句話：

“你到底想讓我做什么？”

趙啟文歪著頭看我，嘴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自己去找答案。”

他說著，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巧的舊式手機(jī)，粗暴地塞進(jìn)我手里。

“接下來，他們會找你。別拒絕，不然——”

他頓了頓，瞇起眼，“不然你連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機(jī)會都沒有?！?/p>

他的話像冰錐扎進(jìn)我的骨頭。

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手機(jī)猛地震動了。

一串陌生號碼，屏幕上跳動著。

我盯著閃爍的屏幕，手指僵硬。

要不要接？

如果接了，會不會陷得更深？

可如果不接，趙啟文說得對，我連真相的邊都摸不到。

猶豫片刻，我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耳邊傳來沙啞、微弱的呼吸聲，仿佛隔著無數(shù)堵墻傳來。

“林舟……”

那聲音極低，像幽靈，“你已經(jīng)開始了，就別想著回頭?！?/p>

我的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發(fā)不出聲音。

“想活命，今晚兩點之前，去老北川火車站。”

對方繼續(xù)說，聲音平靜得令人發(fā)寒，“別帶任何人，也別相信任何熟人。尤其是——”

“啪?！?/p>

電話斷了。

我怔怔地舉著手機(jī)，耳邊只剩下風(fēng)雨聲。

腦子里一片混亂。

什么叫“別相信任何熟人”？

高遠(yuǎn)？沈婉？韓策？

還是……眼前這個趙啟文？

我下意識地側(cè)頭看向趙啟文。

他正斜倚在破舊的椅子上，目光陰郁，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表情讓我突然明白：在這個局里，他只是另一個看客，甚至可能是設(shè)計者之一。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感從腳底升起。

我慢慢后退了一步，捏緊手機(jī)。

趙啟文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慢悠悠地笑了。

“記住，林舟?！?/p>

他低聲說，“在這場游戲里，信任，就是死亡?！?/p>

屋外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刺眼的白光照亮了趙啟文布滿皺紋的面孔——

那是一張早已對生死無動于衷的臉。

我?guī)缀跏翘右菜频貨_出破屋。

雨夜里，小巷深深，像張開了黑暗的血盆大口。

我跌跌撞撞地跑向街口，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