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兒的笑聲混著金盞花海的腥甜,在夜風(fēng)中碎成鋒利的刃。甘子言望著她眼中跳動(dòng)的燭火,情蠱發(fā)作時(shí)的劇痛如千萬只螞蟻啃噬心脈,卻在她那句「我這輩子都會(huì)愛上你」里,忽然嘗到一絲苦澀的甜。
「你說什么?」他的喉間溢出黑血,左手死死攥住她手腕,卻在觸及她肌膚時(shí),被簪尖的劇毒灼得縮回。
「我說——」林月兒將銀簪刺入他心口,簪頭的「并蒂蓮」花紋沒入血肉,「甘子言,你以為情蠱能困住我?當(dāng)年你母親把剛出生的謝公子扔進(jìn)亂葬崗時(shí),可曾想過他會(huì)被道士救起?」
謝浮生緩步上前,狼首玉佩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光。他望著甘子言震驚的臉,聲音里淬著十年前寒夜的霜:「皇兄可記得,母妃臨終前總摸著腹部說『對(duì)不起』?她對(duì)不起的不是你,是被你母親殺死的雙生子——也就是我?!?/p>
甘子言的瞳孔驟縮,情蠱與劇毒的雙重折磨下,他眼前閃過零碎的記憶:六歲時(shí),母親抱著個(gè)襁褓中的孩子落淚,卻在看見他時(shí),迅速將孩子塞進(jìn)炭盆?!覆豢赡堋顾哉Z,「母妃說那是夭折的公主……」
「公主?」林月兒轉(zhuǎn)動(dòng)銀簪,劇毒順著傷口蔓延至他心脈,「那是與你同日出生的弟弟!你母親怕他奪你太子之位,竟用『帝王蠱』咒殺親生子,還將母妃賜死——這才是你母妃染血的真相?!?/p>
謝浮生的劍刃抵住甘子言咽喉時(shí),帝王終于在情蠱的幻覺中,「看」到了被封存的記憶:雕花屏風(fēng)后,母親親手將毒酒灌入謝浮生生母口中,炭盆里的襁褓還在蠕動(dòng),繡著「謝」字的襁褓角被火焰吞噬。
「原來……是母妃……」他望著謝浮生腰間的玉佩,那半塊狼首正是從炭盆里搶出的信物,「朕竟替兇手養(yǎng)了十年的仇……」
「現(xiàn)在知道,太晚了?!怪x浮生揮劍斬?cái)嗨陌l(fā)髻,「你母子二人雙手沾滿鮮血,今日便用你們的命,祭奠我生母與狼衛(wèi)的冤魂?!?/p>
林月兒拔出染血的銀簪,簪頭的「寧」字已被黑血浸透。她望著甘子言逐漸渙散的瞳孔,忽然想起他第一次給她簪花時(shí)的溫柔:「那時(shí)你說『月兒戴百合最好看』,卻不知這簪子里藏著多少人的命?!?/p>
「為什么……不早點(diǎn)告訴我……」甘子言的聲音輕如游絲,情蠱的幻覺讓他看見林月兒身著嫁衣向他走來,卻在下一秒,嫁衣染成血色。
「因?yàn)槟愕淖铮瑥膩聿皇遣恢?,而是縱容?!顾龑y簪刺入他眉心,「你母親屠我族人,你屠我丫鬟,你們母子的蛇蝎心腸,早該爛在這金盞花海下?!?/p>
五更的鐘聲里,甘子言的尸體沉入金盞花海。謝浮生望著兄長(zhǎng)逐漸被花瓣覆蓋的臉,終于落下十年未流的淚:「你的太子之位,你的帝王之尊,終究是用親人的血換來的——而我,會(huì)用你的血,讓這王朝重生。」
林月兒摸出甘子言送的「情蠱」解藥,卻在晨光中捏碎。藥丸里滾出一張紙條,是他的字跡:「若情蠱發(fā)作,剜心可解?!顾垪l輕笑,將碎片撒向花海:「甘子言,你的心早就在十年前,隨你母親的罪孽一起爛了。」
金盞花在晨風(fēng)中翻涌如浪,血色花瓣落在她發(fā)間,宛如前世阿寧替她別上的那朵絨花。這一次,仇恨終于畫上句點(diǎn),而她腕間的「胎記」,也隨著情蠱的消散,永遠(yuǎn)褪成了一道淡痕。
遠(yuǎn)處,李慕辭的青鴉送來新的密報(bào):「太后已服下毒酒,新皇登基大典就緒?!沽衷聝和x浮生走向祭壇的背影,忽然輕笑——這金盞花海下的每一滴血,都將成為新王朝的養(yǎng)料,而她,終將在沒有情蠱的世界里,重新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