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掛斷電話的,只記得陳哥那邊嘶啞的嗓音在說什么"快來"、"老趙"、"壞了"這類字眼。那一瞬間,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股寒意從脊椎直竄上頭頂。
手機(jī)掉在了地上,屏幕碎了一角,卻渾然不覺。屋子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咚咚作響,震耳欲聾。
"怎么了?"小于從廚房探出頭來,手里還拿著沒洗的碗,水珠滴落在地板上。
"老趙出事了,陳哥他們在河西醫(yī)院。"我嗓子干澀,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火燒過。
小于手一抖,碗掉在地上,碎成了幾片。我們誰都沒去管那狼藉,一同沖出了門。
那天晚上的霧氣很重,整個城市像被籠罩在一層灰白色的紗布里,路燈的光暈?zāi):梢粓F(tuán)團(tuán)黃色的漿糊。我開著車,手心全是汗,方向盤幾乎要從手里滑出去。副駕駛上的小于不停地打電話,一個接一個,卻沒人接。最后他砸了手機(jī),咒罵了一聲,然后沉默下來。
車?yán)飰阂值米屓酥舷ⅲ挥杏晁⑵鲾[動的節(jié)奏聲,像一首不斷重復(fù)的喪歌。
河西醫(yī)院的急診大廳亮著刺眼的白光。遠(yuǎn)遠(yuǎn)地,我就看見了陳哥高大的身影,他背對著入口,右肩的衣服被雨水浸濕了一大片??匆娢覀?,他轉(zhuǎn)過身,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怎么回事?"我沖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陳哥搖了搖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來晚了,剛走的。"
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像是有人在里面放了一顆炸彈,炸得所有思緒都四散飛走。我松開手,踉蹌后退兩步,差點(diǎn)摔倒。小于站在原地,像一尊石像一樣一動不動,只有嘴唇在顫抖。
"在里面嗎?"小于終于擠出幾個字。
陳哥點(diǎn)了點(diǎn)頭,指了指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過去的,雙腿像是灌了鉛,每一步都重若千鈞。推開那扇門的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寂靜。
病床上躺著老趙,他臉色慘白,嘴唇泛著青紫色,眼睛緊閉,就像睡著了一樣。床邊的心電監(jiān)護(hù)儀已經(jīng)關(guān)閉,一條平直的線告訴我們,一切都結(jié)束了。
小于沖上前,一把抓住老趙的手,那手已經(jīng)開始變涼。"趙子!醒醒!別他媽跟我開玩笑!"他聲嘶力竭地喊著,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我站在門口,動彈不得。記憶中那個總是笑嘻嘻的老趙,那個說話總帶著南方口音的老趙,那個打架時總沖在最前面的老趙,就這么躺在那里,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轉(zhuǎn)向站在一旁的大壯,他是和老趙一起被送來的。
大壯的右臂纏著繃帶,臉上還有幾道傷痕,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是那幫北城的人,他們十幾個圍住了我們,老趙為了救我......"他的聲音哽咽了,說不下去。
"誰干的?"我感到一股熱流涌上頭頂,拳頭不自覺地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里,疼痛卻顯得那么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