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我這一身裝束，其實我就是那種游走在城市灰色邊緣的人。所以經常有人問我：「老鐘，現在還有人玩地下飆車嗎？」

有，但絕對不是電影里演的那樣：「一腳油門提速三百碼，甩尾漂移四十五度，一路狂飆把警車甩出十條街...」這特么不是飆車，這是在拍科幻片。

真正的地下飆車，你得遵守物理定律，其實這玩意沒那么玄乎，它還有個更直白的名字，叫「非法賽車」，一直都是交警和城管嚴打的對象。因為是非法，所以沒有任何安全保障，每年都有不少人因此喪命。

很不幸，我親眼見過這種場面。

那個雨夜，圈里人突然聯系我去郊區(qū)的廢棄工業(yè)園，說出事了。趕到現場時，已經晚了。我那個剛參加比賽的哥們，車子撞在了水泥隔離墩上，整個人被甩出去十幾米遠。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血流了一地，我不敢靠近查看。顱骨骨折，胸腔塌陷，全身多處骨折，內臟出血。送到醫(yī)院后，他硬撐了四十多分鐘，最終還是在凌晨三點零七分停止了呼吸。

幾個平時嘻嘻哈哈的猛男圍在醫(yī)院走廊，全都紅了眼眶，卻誰也不敢大聲哭出來。

那場比賽，他贏了八千塊錢。我把這筆錢，又添了兩千，湊了個整數，親自送到了他四川老家的父母手上。我只能做到這個份上了。

都是為了那口飯吃啊。

我的運氣算是不錯的：從二十歲開始，我就被生活逼著參與地下賽車，活到現在，已經算是個奇跡了。

那年剛到上海，我還是個懵懂的大學生，一心想闖出個名堂?？上W校里學的那些東西，跟現實生活相差太遠。勉強畢業(yè)后，找了份每月三千五的工作，租了間每月一千二的地下室，剩下的錢連吃飯都成問題。

我唯一值錢的東西，是從老家?guī)淼哪禽v改裝摩托。那是我高中時省吃儉用買的二手本田，后來自己琢磨著改裝，速度和操控都不錯。

命運的轉折發(fā)生在那個夏天的晚上。我騎著摩托在外灘附近閑逛，碰到了老鄉(xiāng)王明。這家伙比我早來上海兩年，已經在這座城市站穩(wěn)了腳跟。見我生活窘迫，他拍著我的肩膀說：「老鐘，今晚帶你去個好地方，保證讓你開眼界?！?/p>

王明帶我去了城郊的一家名為「極速」的俱樂部。從外面看，這就是一家普通的汽車改裝店，但推開后門，里面別有洞天。

豪車、美女、燈光、音樂，還有各種各樣的改裝車?？諝庵袕浡汀⑵じ锖拖闼旌系奈兜?，震耳欲聾的音樂讓人熱血沸騰。俱樂部的主廳里，大屏幕上正播放著上周的比賽視頻，幾十輛改裝車在廢棄的工廠區(qū)域狂飆，引擎轟鳴聲透過音響傳來，仿佛就在耳邊。

「這里就是上海地下賽車的總部了，」王明湊近我耳邊說，「想不想試試？」

我有些猶豫，畢竟心里清楚這是違法的。但王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著說：「別擔心，這里的人都很專業(yè)，而且有關系，一般不會出事。你看那邊那位，」他指了指角落里一個穿黑色襯衫的中年男人，「毛爺，這個圈子里的老大，有他在，警察不會來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