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發(fā)濃稠,仿佛化不開的墨,將整棟別墅連同周遭咆哮的風(fēng)雪都一并吞噬。
郭文韜宣布暫時休會之后,眾人帶著各自沉重心事,如同失魂的游偶般四散離去。
空氣里殘留著未散盡的猜忌與緊張,混雜著壁爐火焰熄滅前最后掙扎的焦木氣息,還有那無孔不入、正逐步蠶食著室內(nèi)最后一點暖意的刺骨寒冷,悄然鉆入每個人的骨縫。
蒲熠星并未立刻返回分配給他的房間。
他選擇駐足在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拐角陰影深處。
冰冷的墻壁緊貼著他的后背,傳來一絲不容忽視的涼意,卻也奇異地讓他紛亂如麻的思緒稍稍沉淀下來。
他必須立刻找到齊思鈞。
那個看似溫和無害的學(xué)生,在最后關(guān)頭顯露出的反常舉止,
以及他與“化學(xué)”、“毒藥”這兩個此刻聽來格外瘆人詞匯之間突兀的聯(lián)系,像一根尖銳冰冷的刺,狠狠扎進了蒲熠星剛剛辛苦建立起來、看似明確指向石凱的邏輯鏈條之中,
帶來一種難以言喻、毛骨悚然的不安感。
他沒有等待太久。
齊思鈞的身影很快出現(xiàn)在樓梯上方,腳步顯得有些虛浮無力,似乎仍未從剛才那突如其來的質(zhì)詢和自己脫口而出的承認所帶來的沖擊中完全回過神來。
他低垂著頭顱,一只手無意識地緊抓著冰涼滑膩的黃銅扶手,一步一步往下挪動,神情恍惚,面孔在走廊壁燈昏黃搖曳的光線下,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透明的慘白。
蒲熠星“齊先生請留步?!?/p>
蒲熠星的身形從深邃的陰影中滑出,聲音不高,卻在這過分寂靜、連呼吸聲都仿佛被放大的樓道里顯得格外清晰。
齊思鈞的身體猛地一震,如同林間受到驚擾的小鹿般倏然抬頭,那雙藏在鏡片后的眼睛里瞬間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慌亂與戒備。
齊思鈞“蒲…蒲先生…”
齊思鈞下意識向后退縮了半步,手指更加用力地摳緊扶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齊思鈞“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他聲音干澀,帶著明顯的顫音。
蒲熠星“方才郭偵探問及化學(xué)與毒藥相關(guān),你為何反應(yīng)那般劇烈?”
蒲熠星并未選擇迂回試探,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直直鎖定對方閃爍不定的瞳孔,語氣直接,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探究力量。
他能清晰感覺到齊思鈞身體那細微的、無法控制的顫抖,以及那層試圖強作鎮(zhèn)定的外殼下,幾乎快要滿溢出來的深切惶恐。
齊思鈞的嘴唇翕動了幾下,目光狼狽地躲閃著,完全不敢與蒲熠星進行任何對視。
齊思鈞“我…我只是…只是沒想過會突然問到這個事情…”
齊思鈞“有些…有些出乎意料而已…這沒什么的...”
他語無倫次地試圖辯解,但那份濃重的心虛幾乎是明晃晃地寫在了他的臉上,欲蓋彌彰。
蒲熠星“出乎意料?”
蒲熠星向前逼近一步,兩人之間的物理距離驟然縮短,無形的心理壓迫感也隨之陡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