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陣源自義體系統(tǒng)深處的尖銳刺痛余波未平,神經末梢殘留的悸動如同投入靜水后久久不散的漣漪,無聲提醒著蒲熠星方才經歷的兇險入侵。
他強行抑下臟腑間翻騰的不適感,眼底那抹因劇痛而驟然收縮的瞳孔尚未完全舒展,便被公寓入口處傳來的細微氣流擾動攫取了注意。
門廳區(qū)域光線發(fā)生柔和的遷躍,合金門體無聲向兩側滑開,如同舞臺拉開帷幕,迎接著陸續(xù)抵達的訪客。
他們,便是此案旋渦中心的其他關聯(lián)者,即將登場的嫌疑人。
公寓內那股由尖端科技、極致奢華與冰冷死亡交織而成的詭異氣場,隨著新來者的足跡,迅速變得更加復雜、沉重,仿佛空氣本身也增添了幾分粘稠的質感。
每個人都攜帶著自身獨特的氣息與立場,如同投入渾濁水池的不同石塊,激起各自相異卻又彼此糾纏的波紋。
蒲熠星靜立原地,后腦那陣刺痛已轉化為一種持續(xù)的、低頻的顱內嗡鳴,如同某種精密儀器過載前的預警。
視野邊緣,偶爾會不受控制地爆開一瞬即逝、毫無邏輯的彩色噪點,扭曲著現(xiàn)實的輪廓。
他清楚自己此刻的狀態(tài)絕非巔峰,每一次經由義體接收的感官信息,都可能潛藏著致命的誤導。
他只能比以往更加依賴純粹的邏輯推演,以及在無數(shù)罪案現(xiàn)場錘煉出的直覺本能,如同在數(shù)據(jù)風暴中緊握最后一枚實體羅盤的絕望航海者。
最先一個幾乎是闖進來的人,是何運晨。
他身著剪裁精良、價值不菲的商務西裝,發(fā)絲被定型劑一絲不茍地固定住,然而眉宇間那份難以抑制的焦躁與渴切,卻徹底破壞了精心營造的精英形象。
他的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而響亮的噠噠聲,幾乎是沖到蒲熠星面前,目光卻越過偵探的肩膀,急切投向那扇半開的書房門,聲音里裹挾著近乎失禮的不耐煩:
何運晨“偵探先生,進展如何?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何運晨“Dr. Lian的數(shù)據(jù)……我是說,他那些珍貴的研究資料,有沒有……有沒有受到波及?”
那份對研究成果毫不遮掩的覬覦,幾乎要從他每一個急促音節(jié)的縫隙里噴薄而出。
緊隨何運晨之后,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滑入。
是唐九洲。
他將自己裹在一件寬大的深色連帽外套里,帽檐壓得極低,陰影幾乎吞噬了他大半面容。
他并未靠近人群中心,而是選擇了一個緊貼墻壁、光線晦暗的角落站定,雙手深深插入外套口袋,整個人散發(fā)出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僻與警惕。
面對蒲熠星投射而來的審視光線,他僅僅是微微抬了抬下頜,算作回應,那藏在陰影下的目光銳利卻又帶著幾分游移不定,仿佛一只隨時準備遁入網絡暗流的數(shù)字幽靈。
蒲熠星嘗試性地拋出一個關于公寓網絡防御體系的問題,他只從喉嚨里擠出一句含糊的回應:
唐九洲“防火墻確實存在被繞過的痕跡,手法……相當老練?!?/p>
話音剛落,便重新陷入沉默,那種避重就輕的姿態(tài),仿佛知曉某些深層內幕,卻因某種原因不愿或不敢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