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黃子弘凡走向一直沉默不語,縮在角落里的老管事郭文韜。郭文韜在鳳鳴班待的年頭最久,對后臺的瑣事了如指掌。
黃子弘凡“郭管事,蘇老板出事這段時間,您在何處?”
黃子弘凡“可曾留意到什么異常?”
郭文韜聞言,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郭文韜“回……回先生的話,老朽……老朽一直在庫房里拾掇那些舊戲服和道具,”
郭文韜“想著天潮,得拿出來晾晾,免得發(fā)霉?!?/p>
郭文韜“這不,剛拾掇完一箱子行頭,就聽見外面嚷嚷起來了?!?/p>
他說話時,眼神飄忽不定,雙手下意識地在身前絞著,黃子弘凡敏銳地捕捉到他眼神深處一閃而過的慌亂。
郭文韜“后臺這邊……這邊出了這么大的事,”
郭文韜“我還是聽見叫嚷才跑過來的,什么……什么都沒瞧見?!?/p>
郭文韜“唉,蘇老板真是……可惜了?!?/p>
將所有人的初步反應(yīng)與證詞在心中過了一遍,黃子弘凡的目光再次落回到周峻緯之前竭力暗示的那面墻壁。
他踱步過去,借著后臺幾盞昏黃油燈投下的搖曳光線,仔細審視那塊被周峻緯暗中“標記”的、圖案是纏枝牡丹的壁紙。
確實,壁紙的邊緣有非常細微的、像是被指甲或薄片撬起后又勉強按壓回去的痕跡,不仔細看,很容易被壁紙本身繁復(fù)的花紋所掩蓋。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指節(jié)彎曲,輕輕叩擊墻面。
“叩、叩、叩。”
靠近壁紙邊緣,也就是梳妝臺側(cè)后方的區(qū)域,聲音聽起來沉悶而厚實,是實心磚墻無疑。
“叩、叩、叩?!?/p>
當(dāng)他的指節(jié)叩擊到周峻緯所指的那片壁紙明顯有些松動翹起的區(qū)域時,聲音陡然一變——“咚、咚、咚”,那聲音明顯比周圍空洞了許多,像是叩在了一面薄薄的木板之上!
黃子弘凡“這墻……”
黃子弘凡眼神一亮,心中已有了七八分計較,
黃子弘凡“是空心的!”
難道真有暗門?或者,是一條不為人知的夾道?
就在他準備再伸手,試圖將那塊松動的壁紙徹底撕開,一探究竟之時,一聲威嚴的斷喝自身后猛地傳來,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
曹恩齊“住手!”
曹恩齊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后不遠處,面色鐵青,三兩步搶上前來,語氣是毫不掩飾的嚴厲與不悅:
曹恩齊“先生,我又仔細想了想,”
曹恩齊“查案追兇,那是官府衙門的事情!”
曹恩齊“我等不過是梨園子弟,豈可僭越?”
他語速極快,仿佛生怕慢了一步,黃子弘凡就會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曹恩齊“這里是兇案現(xiàn)場!”
曹恩齊“蘇紅袖死得如此不明不白,我們更要小心翼翼,保全所有可能的蛛絲馬跡,”
曹恩齊“安安靜靜地等待專業(yè)的仵作和經(jīng)驗老到的捕快前來勘驗!”
曹恩齊往前又進了一步,幾乎是不著痕跡地,用自己的身體巧妙地擋在了黃子弘凡與那面可疑的墻壁之間,眼神銳利如鷹隼般緊緊盯著黃子弘凡,
那神情,倒好像黃子弘凡才是那個意圖不軌、想要破壞現(xiàn)場的歹人一般。
曹恩齊“在我鳳鳴班的地界上,我曹恩齊絕不允許任何人胡作非為,擾亂法紀!”
曹恩齊“先生,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他頓了頓,語氣稍緩,卻依舊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
曹恩齊“先生的這份熱心腸,曹某心領(lǐng)了?!?/p>
曹恩齊“但凡事啊,都得講個規(guī)矩,”
曹恩齊“尤其是在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上,更不能由著性子來,您說呢?”
一番話說得是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周圍幾個戲班的伙計聽了,不由得連連點頭,看向黃子弘凡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懷疑和不贊同。
邵明明更是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
邵明明“就是,瞎逞什么能,萬一破壞了線索,那才真是……”
聲音不大,卻也清晰地傳到了幾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