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間,已不著痕跡地將門輕輕帶上,隔絕了外界可能的窺探。
他不再多言,直接從貼身衣袋里摸出那枚黃銅袖扣,小心翼翼地攤開在粗糙的掌心,然后將手掌緩緩伸到郭文韜眼前那昏黃的燈火下。
周峻緯“您老在班里年歲最長,見多識廣,”
周峻緯“勞煩您給瞧瞧,這物件兒……您可還認得?”
郭文韜那雙本就因常年待在昏暗后臺而顯得有些畏光的眼睛,在看到周峻緯掌心那枚在搖曳燈火下泛著幽暗光澤的袖扣時,驟然間像是被無形的針狠狠刺了一下。
他整個身體都僵直了,呼吸也仿佛在這一刻停滯。
臉上殘存的那點血色,如同被潮水迅速卷走一般,褪得一干二凈,只剩下一種病態(tài)的灰白。
他的嘴唇開始不受控制地翕動,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深處發(fā)出一連串意義不明的、如同風箱破裂般的“嗬……嗬……”抽氣聲。
那雙布滿血絲的渾濁老眼,此刻直勾勾地,幾乎是凸了出來,死死膠著在那枚小小的黃銅袖扣上,仿佛那不是一枚普通的飾物,而是一道能勾魂攝魄的催命符。
郭文韜“這……這……這是……”
郭文韜的聲音抖得如同秋風中的殘葉,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齒縫里艱難擠壓出來,帶著令人心悸的顫音。
他伸出一只枯柴般、指節(jié)粗大的手,指尖不受控制地哆嗦著,顫巍巍地,想要去觸碰那枚袖扣,感受它冰涼的質(zhì)感。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觸到袖扣那冰冷金屬的剎那,他又像是被灼傷一般,猛地將手縮了回去,仿佛那袖扣并非黃銅所制,而是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能將他的皮肉燙穿。
周峻緯“郭管事,您認得它,對不對?”
周峻緯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在郭文韜緊繃的神經(jīng)上。
他能感覺到自己掌心的汗水正在慢慢滲出,那不祥的預(yù)感如同藤蔓般在心底瘋狂滋長。
郭文韜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氣,身體晃了晃,不得不扶住身邊堆疊的戲箱才勉強站穩(wěn)。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過了好半晌,才像是從一場噩夢中掙扎出來,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哭腔,每一個音節(jié)都浸透了歲月塵封的悲涼與驚懼:
郭文韜“這……這是……老班主……”
郭文韜“是咱們鳳鳴班上一任老班主……”
郭文韜“他老人家生前……生前最鐘愛的一對袖扣??!”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老眼里此刻翻涌著無法言喻的駭然與迷惘,直視著周峻緯,仿佛要從他臉上找出答案:
郭文韜“老班主當年……當年他‘仙去’之后,”
郭文韜“這對袖扣……這對袖扣便跟著他老人家的其他遺物……”
郭文韜“一同……一同不知所蹤了!”
郭文韜“怎么……怎么會……怎么會在你手里?!”
老班主的遺物!
這五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周峻緯腦海中轟然炸開,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這枚看似普通的袖扣,竟然是前任老班主的貼身之物!
而它,卻出現(xiàn)在那條陰暗逼仄、連接著蘇紅袖香消玉殞的化妝間與極有可能是現(xiàn)任班主曹恩齊臥房的秘密通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