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得呵氣成冰,莊寒雁窩在暖爐邊翻箱倒柜,竹青抱著棉被進來時,正看見她家小姐對著塊白緞子發(fā)呆。
“小姐又在琢磨給表少爺回禮呢?”竹青把炭盆往跟前挪了挪,“要我說,直接讓繡坊做個荷包得了,昨兒我瞅見李娘子新繡的牡丹可氣派了……”
“去去去,” 莊寒雁丟過去個繡繃,“要親手做才有誠意。”
話是這么說,可她捏著針戳了半天,白緞子上只歪歪扭扭爬了半朵花,針腳比傅云徵那荷包還慘。想起前日在他書齋瞅見的曬干茶花、硯臺里的金線渣,還有那張畫著歪花的破紙,她忽然笑出了聲,他居然真的偷偷學了刺繡,還把自個兒名字藏在墨團里。
真是幼稚。
到了晚上,莊寒雁溜進廚房鼓搗蜜漬金桔。
糖罐子打翻在灶臺上,金桔在鍋里煮得咕嘟響,她手忙腳亂加涼水時,“滋啦” 一聲燙著了指尖。竹青舉著蠟燭沖進來,一看她手背上的紅印子就嘆氣:“我的小姐哎,您這是做金桔還是炸廚房呢?”
“少廢話!”莊寒雁把焦糊的金桔撈出來,偷偷嘗了口,齁甜里帶著點苦,跟她心里那滋味似的。
白緞子上的茶花沒繡完,她咬咬牙在背面縫了個小 “雁” 字,針腳密得跟蚊子腿似的,想著傅云徵那傻子說不定得湊到鼻尖才能看見。
半夜里,莊寒雁被柴靖帶進傅府,貓著腰蹲在傅云徵書房外。
窗戶紙上映著他的影子,正對著繡繃發(fā)脾氣呢,銀鈴掛在椅背上晃來晃去。
她把裝著金桔和繡帕的盒子塞到窗下梅枝里,剛轉身就聽見 “啪” 的一聲——那傻子又摔繃子了。
她靠著廊柱直樂,手指被金桔染得黏糊糊的,心里卻跟揣了個小火爐似的。
第二天早上,傅云徵在梅樹底下?lián)斓搅撕凶印?/p>
金桔凍得硬邦邦,繡帕上的花歪得能把人看樂,可他盯著花瓣里那點金線,突然想起昨兒夜里模模糊糊看見的人影。
翻到帕子背面,針尖大的 “雁”字戳得他心口發(fā)燙,耳尖瞬間紅得跟熟透的金桔似的。
木石端著藥進來,瞅見他家公子對著破帕子傻樂,手里還攥著半拉金桔,差點沒把藥碗摔了。
“公子,這金桔咋有股糊味兒?” 木石捏著鼻子問。
“要你管!”傅云徵把帕子往懷里一塞,耳尖紅得能滴血。
窗外的雪化了,梅枝上冒出點綠芽,少年捧著盒子往屋里走,銀鈴響得輕,原來有些話不用明說,你送我歪荷包,我回你糊金桔,傻子對傻子,倒比什么都對味兒。
回去的時候,正好碰到傅云夕,他抱著阿芝,在庭院里玩雪。
“小叔叔——”阿芝遠遠的就看見他,雙手張開,朝他打招呼。
“阿芝,大哥?!?/p>
傅云徵下意識藏起手帕,可那黃橙橙的果子可逃不過阿芝的眼睛。
“小叔叔,你在吃什么,阿芝也想吃~”
她掙扎著下地,一把抱住了傅云徵的小腿,跟個小賴皮的一樣的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