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祝小滿的話,阿那然臉色緋紅,不敢在與之對視,心中更是暗下決心,要強大起來保護好她。
離開之前,阿那然想去同張正辭別,祝小滿也沒阻攔,在張家這些日子,張正是阿那然在張家唯一的光亮,和他辭別,正常不過。
但是他要帶上自己,祝小滿還是有點震驚的,要是張正不放她走呢。
阿那然不會,少爺不是那樣的人。
阿那然態(tài)度堅決,祝小滿無奈,再好的人也是有底線在的,他不僅要違背張正的意愿,還要帶走張正的愛寵,但祝小滿拿阿那然沒辦法,只得隨他一同前往,張正見二人結(jié)伴而來,眉梢微蹙,卻終究未曾多言。
阿那然少爺,此番帶小滿來,是要同您辭別。
祝小滿更加震驚了,阿那然在張正面前這么大膽嗎?張正可是手握他的賣身契,雖然張正是大好人沒錯,但是這也太膽大妄為了些。
祝小滿.少爺,您身體既然已經(jīng)好了,恐怕再不需要阿那然和小滿。
祝小滿.我想同阿那然一起離開。
祝小滿趕忙幫阿那然圓話,是因為張正不需要他們,他們才離開的,可不是因為翅膀硬了。
張正凝視著說出這句話的祝小滿,眼睫輕微顫動,她也要離他而去嗎?一縷痛苦悄然掠過張正的眼底,深邃而隱忍,仿佛夜色中被風(fēng)吹散的燭火,無聲卻深刻地灼痛了他的心。
張正阿那然,你先退下,我有話,要問滿滿。
阿那然要離開,他無力阻擋,也沒有理由阻擋,終歸是他們張家欠他的....
可滿滿....為什么也要離他而去,她說過會一直陪著他不是嗎,難道都是騙他的?
他病一好,她就要離開他....
阿那然的手掌貼著門扉緩緩合攏,木質(zhì)的紋路硌著掌心,他透過將合未合的門縫望著祝小滿的背影——那截細瘦的脖頸在月光下白得透明,束發(fā)的青繩隨著腳步輕輕搖晃,像條隨時會掙斷的絲線,當(dāng)門閂最終咔嗒一聲扣緊時,他忽然想起小時候養(yǎng)的那只雀兒,也是這樣看著它飛向院墻外的天空。
張正朝祝小滿招手,示意其坐到自己身邊,祝小滿卻只是站在原地,她低垂著眼眸,以至于張正并不能看清她眼里的神色:
祝小滿.少爺有什么想問的,問吧。
張正的瞳孔驟然一縮,像是被無形的利刃刺中,他望著祝小滿刻意避開的樣子,喉間泛起一陣苦澀,往日她總是笑盈盈地湊近,如今卻連目光都不愿與他相接,他指尖微顫,思緒翻涌——難道……是因為小媛?
這個念頭如冷水澆下,令他呼吸一滯。
張正不要叫我少爺...
張正為何要走?
向來克己復(fù)禮的張正,此刻卻將那些端肅的禮數(shù)盡數(shù)拋在腦后,他眼底燃著灼人的急切,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非要一個答案不可,哪怕打破半生堅守的規(guī)矩。
祝小滿明晃晃的瞧見了張正這副失態(tài)的樣子,她低垂著眼睫,將所有心思收斂,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她抬起手,用指尖輕輕拭過眼角,那里分明干澀無淚,卻偏要演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祝小滿.既然你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我便沒有理由再繼續(xù)待在張家。
祝小滿.更何況大妖不會放過我,我留下,恐怕會給張家?guī)砺闊?/p>
祝小滿.我不想,你為我為難。
張正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千言萬語哽在胸口,最終化作一片沉默,他望著祝小滿梨花帶雨的模樣,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卻仍無法邁出那一步。
張家的枷鎖早已烙進骨血,那些責(zé)任如沉重的鎖鏈,將他牢牢禁錮,他多想不顧一切地承諾護她周全,可話到唇邊,終究只能咽下——他終究,還是那個被規(guī)矩和責(zé)任束縛的張正。
他垂下眼,掩住眼底翻涌的痛楚與無奈。
這一刻,他幾乎要將自己的名字碾碎在齒間,若他是阿那然該多好,能毫不猶豫地帶她遠走高飛。
可偏偏,他是張正,連呼吸都要丈量分寸的張正。
那夜的逾矩已如毒酒入喉,灼得他日夜難安,他該懸崖勒馬的,可她的影子卻像藤蔓,在他心底瘋長,他閉了閉眼,將洶涌的妄念狠狠壓下——再進一步,便是萬劫不復(fù)。
月光浸透他的袍角,將他的身影拉得孤絕而冷清,仿佛連影子都在嘲笑他的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