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輕拂,卷起張正素白衣的一角,仿若一抹不經(jīng)意的浪花掠過平靜的湖面,他甫一接到探子傳來的消息,便再也按捺不住,匆匆趕至此地,直到親眼瞧見那少女安然無恙地立于眼前,他那顆懸在半空的心才終于緩緩落回原處。
祝小滿也認(rèn)出這不是阿那然而是張正。
兩人兩兩相望,卻無言。
張正微微啟開干涸的唇,似乎想說些什么,卻終究沒能吐出一個字,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臉龐,那曾經(jīng)熟悉的輪廓如今透著幾分陌生的憔悴,她瘦了……這個念頭像針一般刺進(jìn)他的心底,帶來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澀與痛楚。
祝小滿先開了口,她怔怔望著他,唇瓣微顫,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只是喚出他名字:
祝小滿.張正....
她認(rèn)得他,她從來不會認(rèn)錯兩人,想到這兒,他再也無法抑制自己,幾步逼近祝小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指尖發(fā)顫,卻執(zhí)拗地檢查她每一處可能藏著的傷,袖口有沒有血跡?頸側(cè)可有妖氣灼痕?直到確認(rèn)她完好無損,他才像被燙到般猛地松開手,后退半步,仍是沉默,可那雙泛紅的眼,早已泄露了一切。
沉默良久,他緩緩開口:
張正百目妖君不會放過你,跟著阿那然遲早會受傷,不如...
不如跟我走,張正如鯁在喉,這句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阿那然滿滿...
阿那然凝視著那張同自己一般無二的臉,喚的卻是祝小滿的名字,蒼白的月光將三道身影無限拉長,在地上扭曲成糾纏的線。
祝小滿也沒料到,他們?nèi)司箷缤愣α阏驹谝黄?,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
阿那然握緊刀柄,指節(jié)發(fā)白。
月光如水,傾瀉而下,映照出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一人眸色深邃,宛如古井無波,沉靜得令人難以窺探其心緒,另一人的眼底卻似有烈火在暗夜中燃燒,熾熱而未熄,隱隱透出壓不住的波瀾。兩雙眼睛,一個藏著冷寂,一個燃著執(zhí)念,在這清冷的月色中顯得格外鮮明。
阿那然少爺。
阿那然垂首,刀柄貼額,行了個極重的禮,指節(jié)仍扣在刃上,姿態(tài)卻恭敬得像是要把脊背折進(jìn)土里。
這一聲喚得又沉又緩,像在提醒對方,也像在警告自己。
張正渾身一震,指節(jié)倏地收緊,被這聲少爺喚回理智,他是張家少主,肩負(fù)著不僅是個人命運,還有張家榮辱。
張正我知你兩人還會被百目妖君糾纏,特來相助。
張正既他已走,我也該回張家。
唯有克制....
阿那然看向祝小滿,想要瞧出她眼底的神色,還不忘向張正保證:
阿那然少爺放心,我會照顧好滿滿。
阿那然是個呆的,還以為張正是真擔(dān)心他們兩人才來的,他全然沒有看出眼前這位少爺眼中流露的痛苦不舍,也不知道少爺想要帶走祝小滿。
祝小滿倒是看出來了,但她樂意順?biāo)浦郏χc阿那然對視,瞧見他目光觸電般彈開,慌忙垂眼,卻已來不及藏住耳尖那抹燎原的紅,祝小滿笑的更開心了:
祝小滿.阿那然把我照顧的很好,我也會好好照顧他的。
祝小滿.張正,咱們往后山水有相逢,你就不用擔(dān)心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