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在阿富汗山谷中回蕩。
齊岳貼著巖壁前進,M4卡賓槍抵在肩窩。他的迷彩服被汗水浸透,防彈背心沉得像鉛塊。耳機里傳來隊友的呼吸聲,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
"兩點鐘方向,200米。"隊長的聲音冷靜如常,"三發(fā)點射,齊岳。"
齊岳調(diào)整呼吸,準星鎖定那個從石頭后探頭的身影??蹌影鈾C,后坐力傳遞到肩膀。第一發(fā)擊中巖石,第二發(fā)打飛了敵人的頭巾,第三發(fā)正中眉心。
"漂亮。"耳機里傳來隊友的低語。
齊岳沒有回應。殺戮從不讓他興奮,即使是對付恐怖分子。這只是任務,一項他異常擅長的任務。二十一歲成為特種部隊最年輕的狙擊手,兩次獲得勇氣勛章,三次從必死任務中生還——齊岳是那種天生的戰(zhàn)士。
"移動!移動!"隊長下令,"直升機五分鐘到達撤離點。"
小隊迅速穿過開闊地帶。就在這時,齊岳聽到了那個聲音——RPG發(fā)射特有的嘶鳴。
"火箭彈!"
他轉身的瞬間,看到了站在高處的發(fā)射手。本能快過思考,齊岳撲向隊長,兩人重重摔在地上?;鸺龔棌念^頂呼嘯而過,在遠處巖石上炸開。
槍聲從四面八方響起。齊岳翻滾到掩體后,肩膀傳來劇痛——剛才的撲救讓他的舊傷復發(fā)了。他咬牙舉槍還擊,掩護隊友撤退。
"齊岳!走!"隊長拽他的手臂。
"你們先走!"齊岳推開隊長,"我斷后!"
這不是英雄主義,而是戰(zhàn)術選擇。他是小隊最好的射手,也是移動最慢的傷員。隊長明白這個邏輯,痛苦地點頭后帶著其他人撤向撤離點。
齊岳獨自一人守在山谷入口,精準的點射壓制著敵人。當最后一個彈匣打空時,他聽到了直升機旋翼的聲音。
得救了。
這個念頭剛閃過,胸口突然遭到重擊。齊岳低頭,看到防彈背心上嵌著一顆變形的子彈——穿甲彈。第二發(fā)擊中他的大腿,第三發(fā)擦過太陽穴。
世界在疼痛中天旋地轉。齊岳模糊地看到幾個黑影向他逼近,然后是槍托砸向面門的劇痛。
黑暗。
再次醒來時,齊岳被綁在金屬椅子上?;璋档姆块g里只有一盞搖晃的燈泡,照出墻上斑駁的血跡。他的軍服被剝?nèi)?,只留下滿是血污的背心。
"齊中士。"一個聲音從陰影中傳來,"久仰大名。"
齊岳瞇起腫脹的眼睛。一個穿當?shù)胤椀母叽竽腥俗哌M光線中,右臉有一道猙獰的燒傷疤痕。
"趙志強..."齊岳嘶啞地說。他認得這張臉——前特種部隊教官,三年前在一次行動中失蹤,傳言叛變加入了恐怖組織。
"你還記得我,真感動。"趙志強蹲下,與齊岳平視,"知道為什么你還沒死嗎?"
齊岳朝他臉上吐了口血沫。
趙志強笑了,用袖子擦臉:"因為你是我最好的學生,而我有份禮物要送你。"
他打了個響指,兩個壯漢架起齊岳,拖出房間。走廊盡頭是一間簡陋的手術室,墻上掛滿了齊岳熟悉的裝備——他的步槍、匕首、甚至那條繡著名字的特種部隊腰帶。
"你們對我隊友做了什么?"齊岳掙扎著問。
"哦,他們安全回家了。"趙志強戴上橡膠手套,"只留下你...或者說,他們以為你死了。爆炸現(xiàn)場留下了足夠多的DNA。"
齊岳被綁在手術臺上,冰冷的金屬貼著他傷痕累累的背部。趙志強拿起一支注射器,里面是詭異的藍色液體。
"這是什么?"齊岳的聲音因恐懼而緊繃。
"未來。"趙志強將針頭刺入齊岳頸部,"你的,也是我的。"
液體注入血管的瞬間,齊岳全身肌肉繃緊。那不是疼痛,而是比疼痛更可怕的感覺——仿佛有無數(shù)螞蟻在骨髓里爬行,重新排列著他的DNA。
"第一代超級士兵血清。"趙志強欣賞著齊岳的痙攣,"我花了三年完善它,但需要一個完美的載體...比如你。"
齊岳的視野開始扭曲,色彩變得異常鮮艷。他能聽到幾十米外守衛(wèi)的心跳,聞到地下室的霉味中混雜的每一種化學成分。感官超載讓他的大腦幾乎當機。
"別抗拒它。"趙志強按住他劇烈抽搐的身體,"讓改變發(fā)生。"
齊岳的慘叫在地牢中回蕩。他的指甲變長變硬,在金屬手術臺上刮出深深的痕跡。脊椎如活物般蠕動,肌肉纖維撕裂又重組。最可怕的是,他清晰地感受到這一切變化,卻無法昏迷逃避。
不知過了多久,痛苦終于減輕。齊岳虛弱地抬頭,看到趙志強滿意的笑容。
"完美。"他遞給齊岳一面鏡子。
鏡中的男人幾乎認不出來了——瞳孔變成細長的縫,藍色血管在皮膚下清晰可見,肌肉輪廓更加分明。齊岳抬手摸臉,發(fā)現(xiàn)指甲已經(jīng)異化成半透明的利爪。
"你對我做了什么?"齊岳的聲音變得低沉粗糙。
"給了你進化。"趙志強解開束縛,"試試站起來。"
齊岳本以為會虛弱不堪,卻發(fā)現(xiàn)身體輕盈得不可思議。他輕輕一躍,竟然跳過了三米寬的手術臺。握拳時,力量感如潮水般涌來,仿佛能捏碎鋼鐵。
"為什么是我?"齊岳問出了最困惑的問題。
趙志強點燃一支煙,燒傷的右臉在火光中更加猙獰:"因為三年前那場爆炸,本該殺死整個小隊。我選擇救你們,結果..."他指了指自己的臉,"代價是這個。軍方怎么回報我?退役金和一句'謝謝你的服務'。"
他吐出一口煙圈:"現(xiàn)在,我創(chuàng)造了比任何軍隊都強大的武器。而你,齊中士,將成為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超級士兵。"
齊岳看著自己變異的手,思緒混亂。他應該憤怒,應該殺死這個把自己變成怪物的叛徒。但某種新生的本能卻在低語:這力量可以保護更多人...
"跟我來。"趙志強走向門口,"給你看看真正的計劃。"
穿過一系列隧道,他們來到一個隱藏在山洞中的實驗室。十幾名科學家在電腦前工作,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培養(yǎng)艙,里面漂浮著某種黑色膠狀物質(zhì)。
"SE-01,或稱'守夜人'。"趙志強驕傲地介紹,"神經(jīng)網(wǎng)絡武器,能將士兵的大腦連接成一個戰(zhàn)斗集群。"
齊岳靠近培養(yǎng)艙。那團黑色物質(zhì)突然蠕動,形成一個模糊的人臉輪廓。一瞬間,他仿佛聽到千萬個聲音在腦海中低語,又迅速消失。
"它...是活的?"齊岳后退一步。
"比你想象的更活。"趙志強拍拍培養(yǎng)艙,"目前只能控制少數(shù)個體,但有了你的基因樣本..."
齊岳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角色——他不是戰(zhàn)士,而是實驗品。趙志強需要他的變異DNA來完善那個怪物。
當晚,齊岳被"安置"在一間加固的牢房。門鎖是電子控制的,墻壁是半米厚的混凝土。但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這些障礙如同薄紙。
他本可以輕易逃脫,但某種好奇讓他留下。趙志強的計劃是什么?那個"守夜人"又是什么?更重要的是,自己體內(nèi)正在發(fā)生什么變化?
凌晨時分,牢門自動打開。趙志強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套軍裝。
"穿上。我們有個測試。"
他們來到山區(qū)的一個廢棄村莊。月光下,十幾個武裝分子正在巡邏——齊岳認出他們是當?shù)爻裘阎目植澜M織成員。
"你的任務:清除所有目標,留一個活口傳話。"趙志強遞給他一把軍刀,"用你的新能力。"
齊岳猶豫了。這些人罪該萬死,但以這種不對等的方式...
"想想你救下的平民。"趙志強低語,"每一次猶豫,都意味著更多無辜者死亡。"
這句話擊中了齊岳的軟肋。他握緊軍刀,悄無聲息地潛入夜色。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如同噩夢。齊岳發(fā)現(xiàn)自己能輕易預判敵人的每一個動作,能在完全黑暗中視物,能嗅到十米外的汗味。軍刀劃過喉嚨的聲音,骨骼斷裂的手感,溫熱的血液噴濺在臉上——所有感官都被放大到幾乎痛苦的程度。
當最后一個幸存者尖叫著逃入黑暗時,齊岳跪在血泊中,異化的雙手顫抖不已。他不是為殺戮而愧疚,而是為自己竟然...享受這種力量感到恐懼。
"精彩。"趙志強從陰影中走出,鼓掌,"你知道你剛才的擊殺效率是普通特種兵的六倍嗎?"
齊岳抬頭,眼中的兇光讓趙志強下意識后退半步。那一瞬間,師徒關系微妙地逆轉了——獵人與獵物的界限模糊不清。
"這是什么感覺?"趙志強突然問,"那種力量?"
齊岳擦去臉上的血:"像站在懸崖邊...隨時可能墜落。"
回到基地后,齊岳被帶到一間更像酒店的套房。熱水澡,干凈的衣服,甚至一瓶威士忌擺在床頭。這是馴服野獸的手段——先展示牢籠,再給予舒適。
趙志強在陽臺上等他,手里拿著兩份文件。
"官方文件說你陣亡了。"他將第一份推給齊岳,"葬禮在下周。你母親會收到國旗和勛章。"
齊岳的手指捏碎了玻璃杯。威士忌和鮮血混在一起,滴在地毯上。
"第二份。"趙志強視而不見,"加入我的私人安保公司,年薪百萬,完全合法。當然,偶爾有些...特殊任務。"
"像今天這樣的屠殺?"齊岳冷笑。
"像保護重要人物,制止恐怖襲擊,那些軍方官僚們不敢做的臟活。"趙志強點燃雪茄,"想想你能救多少人,用這種力量。"
齊岳沉默了。這正是他最脆弱的點——戰(zhàn)士的本能是保護,而趙志強知道如何利用這點。
"給我三天考慮。"最終他說。
趙志強笑著起身:"當然。不過..."他指了指房間角落的攝像頭,"別想著逃跑。血清還在調(diào)整階段,48小時后沒有抑制劑,你會...崩潰。"
這個威脅很有效。齊岳已經(jīng)感受到體內(nèi)那種不安定的躁動,仿佛每個細胞都在蠢蠢欲動。
三天變成三周。齊岳被帶到世界各地執(zhí)行"任務"——有時是解救被綁架的富豪,有時是暗殺某個軍閥。每次行動后,趙志強都會給他注射一劑藍色液體,說是"穩(wěn)定劑"。
但齊岳注意到自己的變異在加深。最初只有戰(zhàn)斗時才會顯現(xiàn)的利爪,現(xiàn)在需要刻意壓制才能保持正常人類外形。更糟的是,他開始做夢——不是普通的夢,而是某種集體意識的碎片,仿佛千萬個大腦在同時思考。
"這是'守夜人'的連接。"當齊岳提出疑問時,趙志強如此解釋,"血清中含有它的微量樣本,讓你能接入網(wǎng)絡。"
"什么網(wǎng)絡?"
"未來。"趙志強神秘地微笑,"想象一個世界,所有士兵共享思維,沒有誤解,沒有猶豫,完美同步的行動..."
齊岳感到一陣寒意。那不是進步,而是某種反烏托邦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