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永瑝泣不成聲,他很想說,十六年而已,算久嗎?
可他到底沒有開口,因為他知道,這是他皇阿瑪一直以來都在期待的。
似是明白永瑝所想,弘歷接著開口道:“若是朕再活下去,說不準(zhǔn)哪一日就真的瘋了,你希望朕如同瘋子一般,毫無尊嚴(yán)的活著嗎?”
“到了現(xiàn)在分別,剛剛好……”
“皇阿瑪,兒臣,兒臣祝皇阿瑪早日找到皇額娘,達成所愿,?;拾敽突暑~娘相遇后,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滿是哽咽的話,但卻一直是弘歷心中所想,第一次不帶任何恨意的看了兒子一眼,弘歷微笑著開口道:“好孩子,讓所有人都進來吧?!?/p>
所有人進來后,都聽著這位飽受爭議的皇帝最后的遺言。
“待朕去后,不必另尋棺槨,朕要與皇后同葬!陵寢內(nèi),只葬朕與皇后二人,延禧宮,啟祥宮內(nèi)的罪人殉葬,棄尸荒野?!?/p>
“新帝不必守孝三年,待三月后,便盡快大婚。往后凡我愛新覺羅氏子孫,無論皇室宗親,定要世世代代祭祀皇后,若有敢不敬皇后者,皆以謀逆罪論處!”
這是怕將來萬一永瑝的子孫后代不爭氣,被旁枝上了位,不尊敬素錦了。
“大阿哥永玼出嗣履親王,三阿哥永璋出嗣慎郡王。新帝年幼,還望眾臣用心輔佐,如此,朕再無遺憾。”
無人敢對大行皇帝的遺言有任何異議,哪怕是心中不平的永玼和永璋也不敢,畢竟被生父打壓多年,如今被過繼,倒成了他們最好的結(jié)局,萬幸沒有讓他們陪葬。
所有人皆恭敬應(yīng)是,弘歷的呼吸逐漸微弱起來,永瑝哭的泣不成聲,一眾大臣們也或真心,或假意的跟著哀哭起來。
突然,弘歷回光返照般,瞪大了雙眼,用盡全力,滿是不甘心的開口詢問道:“有一事困惑朕多年,當(dāng)初皇后薨逝,為何,為何不曾讓朕同去?”
這話讓眾人紛紛駭然,一國之君殉葬,何等的前所未有,大逆不道?
以他們的想法來看,讓弘歷好好活著才是正常的,他們不懂,也不能理解弘歷的想法與不甘。
永瑝卻懂了,無視眾人的沉默,永瑝開口安慰道:“皇阿瑪,皇額娘早逝,她舍不得您如同她一樣,皇額娘希望您代她看看這大清的大好河山,她希望您連帶著她的那一份快樂,好好的活著。只是,皇額娘并不知曉,您后來會活的如此痛苦,若是知道了,皇額娘定會舍不得,當(dāng)初也定會改了主意!”
這話仿佛給弘歷灌輸了無盡的生命力,弘歷當(dāng)即死死拉著永瑝,滿是期待的求證道:“真的嗎?”
“真的!”
“太子所言極是!”(雖然傳位了,但稱呼沒改,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的叫法太麻煩了。)
聞言,弘歷似是放下了心中最后一塊大石頭,視線逐漸模糊起來,意識不斷的下沉,又下沉,恍惚間,有故人前來,容貌如昨……
“錦兒,你來接我了?真好……”
永瑝的話,此刻真假已經(jīng)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弘歷會不會信,愿不愿意欺騙自己。
那年分別,他耿耿于懷,如今重逢,他到底是放下了,喜悅足以蓋過所有遺憾……
一個死于除夕,一個亡于同日,十六年煎熬,終是得償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