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兒,”太子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奇異的沙啞,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這些東西……你可知一旦呈上,意味著什么?”他沒有問真假,顯然已確信無疑。
“雷霆萬鈞,朝野震動?!卑㈡⒌幕卮鸷啙嵍?,直視著太子的眼睛,“也意味著,斬斷宇文銘一臂,拔除禍國蠹蟲。
“不止于此?!碧泳従彄u頭,指尖輕輕敲擊著紫檀木書案,發(fā)出篤篤的輕響,如同敲在人心上,“這更意味著……你姜家,將徹底站在風(fēng)口浪尖,再無半分退路。宇文銘的反撲,將是不死不休?!?/p>
“姜家,從不懼戰(zhàn)?!卑㈡⒌穆曇魯蒯斀罔F,帶著金戈鐵馬的鏗鏘,“茍且偷安,任人魚肉,非我姜家所為!殿下,”她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此物在手,是利刃,亦是契機(jī)!清君側(cè),正朝綱,就在此時!殿下難道要坐視此等蠹蟲繼續(xù)啃噬大夏根基,禍亂朝綱,斷送邊關(guān)將士性命嗎?!”
阿姊的話語,如同驚雷,在寂靜的書房中炸響!字字鏗鏘,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和凜然的正氣!
太子的身體似乎微微震動了一下。他深深地看著阿姊,那雙深邃如古井的眼眸里,翻涌著激烈的暗流。
欣賞?震動?還是更深沉的顧慮?
良久,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所有的情緒都已斂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靜與決斷。
“好!”太子重重吐出一個字,聲音不大,卻如同金石墜地,帶著千鈞之力!“好一個姜瑤!好一個‘從不懼戰(zhàn)’!”
他猛地站起身,將那卷沉重的罪證緊緊攥在手中,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
“此物,孤收下了!”
“周顯此獠,罪證確鑿,罄竹難書!孤必當(dāng)以雷霆之勢,將其罪狀,直呈御前!”
他的目光掃過我和阿姊,帶著一種托付重任的鄭重:“今夜之事,干系重大。二位冒險前來,孤記下了。此刻宮外定是龍?zhí)痘⒀?,宇文銘的爪牙恐怕已如跗骨之蛆。?/p>
他轉(zhuǎn)向門口,沉聲命令:“凌風(fēng)!”
“屬下在!”一名氣息沉凝如岳的侍衛(wèi)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門口,正是剛才引路的那位。
“調(diào)幾名‘影龍衛(wèi)’,護(hù)送姜將軍與姜二小姐,從秘道出宮,務(wù)必安全送回將軍府!”
“遵命!”凌風(fēng)抱拳領(lǐng)命,眼神銳利。
“殿下……”阿姊似乎想說什么。
“不必多言?!碧犹执驍?,目光落在阿姊臉上,那眼神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沉淀了下去,只剩下純粹的、冰冷的、屬于上位者的決斷,“活著回去。這份罪證,需要你們姜家,親眼看著它發(fā)揮該有的作用?!?/p>
他的目光最后深深看了阿姊一眼,那一眼,仿佛穿透了時光,包含了太多無法言說的東西。然后,他轉(zhuǎn)過身,再次面向那幅《萬里江山圖》,只留下一個挺拔而孤寂的背影。
“送客!”
凌風(fēng)上前一步:“二位,請隨我來?!?/p>
我和阿姊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和一絲如釋重負(fù)。懷中的利刃終于遞出,但更兇險的風(fēng)暴,才剛剛開始醞釀。
跟著凌風(fēng),我們迅速離開了這座氣氛壓抑的書房,重新沒入東宮幽深的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