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四月的天氣又潮又濕,弄的整個人都濕答答的。樹梢上僅剩的幾片葉子也被沉重的雨水沖刷的垂下了頭。

幾個少年冒著小雨從街上一路小跑到不起眼的一家雜貨店里，狹窄的店里頓時被一群人擠滿，連空氣都變得稀薄。

店里靠一個老舊的燈泡勉強(qiáng)維持著一點光亮。

“老板，來兩包煙?！睅ь^的一個男生看起來差不多十五六歲左右，頭發(fā)比正常男孩兒的要長一些，在后腦勺扎了個辮子。往五官上看，他的眼尾微微上挑，瞳孔也要比正常人的小一些，鼻梁高挺，嘴角透著淡淡的笑意，一股痞勁兒。他往桌子上扔了三十塊錢道。

老板掃了他一眼，從身后的柜子里拿了兩包煙遞給他；“不大吧？”老板問了一嘴。

少年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像只傲嬌的野貓，他齜牙一笑；“18！”收了兩包煙，對后面人點點頭，示意出去。

老燈泡的光找到他校服上的?？ㄉ厦?，印著標(biāo)準(zhǔn)的正楷。

“2007級”

“涂久樂”

兩包煙分了他們一包，自己留了一包。

“樂哥，怎么不在里面？”一個染著紅色頭發(fā)的男生說道。

涂久樂撇了他一樣“抽煙還在人店里抽，有沒有素質(zhì)？”他提了提嘴角說道。

紅毛切一聲：“那不是好躲雨？”

其實外面有屋檐，沿著屋檐雨水不停的往地上砸，砸出短暫的煙花。

沒一會，店門口就被煙浸沒。

和在店里抽沒啥兩樣。

這年頭愛混的青少年手頭都不寬裕，沒幾個錢，誰要是能請抽幾包煙，就是分一根也能當(dāng)大哥。

雨漸漸沒了影，屋檐上的雨水都滴的慢了。

“樂哥，午休快過了，不回去？”紅毛少年衣服上?？ㄓ≈瑯拥恼?。

“2007級”

“柳正”

另外一個下唇打了個很非主流的唇釘，印著

“余勤”

還有一個也沒兩樣，四個里面比較壯的一個。

“程思宇”

“是啊，在處分一次，掛紅牌了吧？”余勤將扔在地上的煙用腳踩滅道。

附中實行掛牌制度，兩次黃牌，五次黃紅牌，六次直接勒令退學(xué)。

涂久樂搖搖頭：“你們先回去，我再轉(zhuǎn)會兒?！?

“那行，一定要記得趕回來啊?！背趟加顕诟赖馈?

涂久樂揮揮手，示意他們先走。

少年獨自站在原地渡步，從兜里掏出一些零錢，都是一塊一塊的，慢慢數(shù)了數(shù)，大概剩八十多塊，剩下半個月要吃土咯。心想著將錢胡亂塞進(jìn)口袋。

說不清楚要往哪里走，最后他朝著學(xué)校的反方向直徑走去。

四月連夏天的頭發(fā)都沒碰著，不過按這里的天氣，也快了。

微涼的風(fēng)吹的他有些凌亂的頭發(fā)，整個人都淡淡的。

他沒爸沒媽，也不能這樣說，是把他扔掉了。

可特別好笑的是，他爸媽再把他扔掉前給他取了個‘涂久樂’這么個名字。

可笑至極。

長這么大，可從來沒快樂過，被冤枉偷錢，看著老師偏向他所謂的‘好孩子’，而對他可見的厭惡，明明自己那會兒并沒有特別惹人不喜歡。

打工被成年人欺負(fù)，仗著年紀(jì)大引誘他去危險的地方收漁網(wǎng)。最后也只能忍氣吞聲。

走到一個巷子前，里面?zhèn)鱽韾灪叩拇蚨仿?，他抱著湊熱鬧的心態(tài)走進(jìn)去一看，算不上什么互毆，就是單方面挨打，且單方面挨打的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兒。

三個高個子將一個小男孩拖到地上實行暴力罷了，他連小孩兒的臉都看不清。

那些人的嘴里傳來難聽的咒罵

“你媽都不要你！”

“你個臭婊子，和你媽一樣！”

“沒爸媽！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打死你打死你，反正沒人給你撐腰！”

原本不想管閑事的涂久樂聽到這些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心臟也傳來刺痛，有的時精神比肉體更能記住痛苦。

他彎腰抓起地上的一把泥土，用力的往前一扔，準(zhǔn)確無誤的砸到一人的頭上。

“你特碼干什么？有病是不是？”被砸到的男孩看向他吼道 。

隨即另外兩個男孩兒一同看過來。

涂久樂眼神似乎跟看垃圾一樣：“你們說有媽和沒媽有什么區(qū)別嗎？”他冷冷道。

三個男孩不懂話里的含沙射影，但終歸還是知道不是什么好話。

“關(guān)你什么事？多管閑事的人以后會遭報應(yīng)的！”其中一個男孩說道。

涂久樂提提嘴角：“他是我弟弟，憑什么不能管？嗯？”

“你騙人，他都沒爸媽，怎么可能有哥哥？！”

涂久樂不耐煩的嘖一聲：“兩個都沒爸媽不能算是兄弟??？”說著從旁邊生銹的鐵具中拔了一個出來握在手上。

“一起來，還是直接滾？”他道。

男孩也真是叛逆的年紀(jì)，什么事情都想斗了再說，那種斗志被激起，想都沒想就是往上沖。

涂久樂一棍子敲了一個，另一只手極其利落的抓住另一個人的手腕使勁往后一擰，一腳將他踹到在地。最后一個去抱他的腰，還沒抱到就被他抓住腦袋往自己膝蓋上頂，頂完又往旁邊的強(qiáng)上撞了兩下。

這兩下，鼻梁都能打斷。

“滾”涂久樂低頭看著他們。

三個人被揍的屁滾尿流，也是知道了人外有人，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巷子外面跑去。

涂久樂往巷子里面看了一眼，那小孩兒趴在地上，頭發(fā)遮住了半張臉，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

涂久樂上前去將他拉起來，算不上特別溫柔，但神情起碼柔下去了一點，沒那么兇了。

正視小男孩的臉，不禁怔了怔，小孩兒沒了一只眼睛，應(yīng)該是前幾天的傷，眼睛周圍有些干掉的血液的痕跡，但又因為流了眼淚，又化成了一灘血水，從臉龐滑下去，全身上下完好的地方很少，幾乎是沒有。

從另一只眼睛看，他或許是直到為什么了。

那眼睛實在是太漂亮了，似一顆閃爍的星星藏在眼睛里，清澈又明亮，從眼睛里透出來的一股純潔勁兒。

那只眼睛正在呆呆的看著他。

像感覺不到疼痛。

涂久樂那只是湊熱鬧的心，像水波一般，動搖了片刻，但終歸不在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