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函瑞陛下,該起了。
張函瑞睜開眼,發(fā)現(xiàn)身邊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這么多年來,張桂源依舊保持著寅時起身的習(xí)慣,無論前夜忙到多晚。
窗外天色尚暗,中秋的月亮仍掛在天邊,像一枚溫潤的玉盤。張函瑞披衣起身,走到窗前深吸一口清涼的空氣。四十歲的年紀(jì),眼角已有了細(xì)紋,藍(lán)風(fēng)鈴信引卻比年輕時更加醇厚綿長,少了鋒芒,多了沉淀。
碧柳娘娘。
碧柳輕聲走進(jìn)來。
碧柳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已在殿外候著了。
張函瑞微微一笑。每年中秋,全家人都要一起去城樓賞月,這是張桂源定下的規(guī)矩。
張函瑞讓他們進(jìn)來吧。
門開了,兩個挺拔的身影一前一后走入。十九歲的張明燁一襲月白錦袍,氣度沉穩(wěn),已有儲君威儀;十五歲的張明霽則穿著靛青騎裝,眉眼間盡是不羈,活脫脫當(dāng)年西北小將軍的影子。
張明燁父后。
張明霽父后。
兩人齊聲行禮。
張函瑞打量著兒子們,眼中滿是驕傲。燁兒完全繼承了張桂源的輪廓,卻有著他的眼睛;霽兒相貌更像他,性格卻融合了父母的堅毅與靈動。
張函瑞父皇呢?
張明燁在批閱奏折。
小燁兒無奈道。
張明燁兒臣勸過了,父皇說看完最后一份就來。
張函瑞搖頭輕笑。
張函瑞這老頭子...
轉(zhuǎn)頭對碧柳道。
張函瑞去請陛下,就說本宮和皇子們等著呢。
不一會兒,張桂源大步走入。四十二歲的帝王威嚴(yán)更甚當(dāng)年,檀木信引渾厚如山,唯有在看到妻兒時,眼中才會流露出溫柔。
張桂源走吧。
他自然地牽起張函瑞的手。
張桂源今年我們?nèi)フ菢恰?/p>
摘星樓是皇宮最高處,可俯瞰整個京城。登樓時,小霽兒像小時候一樣蹦跳著上前,卻被兄長拽住衣袖。
張明燁有點儲君弟弟的樣子。
小燁兒低聲道。
小霽兒撇撇嘴,卻還是乖乖放慢了腳步。張函瑞與張桂源相視一笑——這兩個孩子的性格,還真是天差地別。
樓臺上早已備好茶點。一輪明月高懸,灑下清輝萬里。京城燈火如星,街道上人潮涌動,中秋的喜慶氣氛撲面而來。
張桂源真快啊...
張桂源突然感嘆。。
張桂源一轉(zhuǎn)眼,二十年過去了。
張函瑞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正看到皇宮一角新建的坤澤武堂——那是以他的名義擴建的,如今已培養(yǎng)出數(shù)百名坤澤將領(lǐng)。
張桂源記得第一次見你,你穿著一身紅嫁衣,珍珠簾都遮不住那股倔強勁。
小燁兒好奇地問。
張明燁父后當(dāng)時是什么樣子?
張桂源美極了。
張桂源不假思索地說,惹得張函瑞耳根微紅。
張桂源也兇極了,一副隨時要拔劍砍人的架勢。
小霽兒哈哈大笑。
張明霽父后現(xiàn)在也這樣!上月兒臣練劍偷懶,父后差點用劍鞘抽我!
張函瑞那是因為你...
張函瑞話到一半,突然捂住胸口輕咳起來。
張桂源怎么了?張桂源立刻緊張地扶住他。
張函瑞沒事。
張函瑞擺擺手。
張函瑞夜露重,有點涼。
張桂源不由分說地解下自己的披風(fēng)給他系上,又命人取來熱茶。兩個兒子識趣地退到一旁,把空間留給他們。
張桂源真的沒事?
張桂源低聲問,手指輕輕撫過張函瑞的鬢角——那里已有了幾絲不易察覺的白發(fā)。
張函瑞真的。
張函瑞握住他的手。
張函瑞陛下別擔(dān)心。
張桂源凝視著他,突然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
張桂源朕有東西給你。
錦盒打開,里面竟是他們當(dāng)年的合婚庚帖。泛黃的紙頁上,"政治聯(lián)姻"四個字依然清晰,只是旁邊多了一行新墨寫的小字:此生摯愛。
張函瑞呼吸一滯。這簡單的四個字,包含了太多無法言說的情感。從互相猜忌到生死相托,從政治聯(lián)姻到情深似海,十五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盡在其中。
張函瑞陛下...
張桂源朕欠你一個真正的洞房花燭。
張桂源輕聲道。
張桂源這些年,委屈你了。
張函瑞搖頭,眼中泛起水光。
張函瑞臣妾從未覺得委屈。
月光下,兩人相視而笑,無需多言。小燁兒與小霽兒在遠(yuǎn)處看著,不約而同地別開眼——父父之間的情意,濃得讓人不好意思直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