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遲到了。"陳總監(jiān)徑直走向講臺,將一個U盤遞給工作人員,"這是劉振業(yè)二十年來所有受賄記錄,包括兒童中心事故后他給各級官員的分成明細。"
大屏幕上出現(xiàn)一份詳盡的電子賬本,金額觸目驚心。最令人震驚的是,許多收款人至今仍在重要崗位。
"我是原事故調(diào)查組組長陳明之子。"陳總監(jiān)突然宣布,"父親臨終前囑托我查清真相...這些年我潛伏在劉振業(yè)身邊,就是為了今天。"
現(xiàn)場炸開了鍋。省紀委王書記立即起身接管發(fā)布會,宣布成立專案組調(diào)查。在一片混亂中,周暮沉悄悄退到后臺,阮語跟了過去。
"結(jié)束了。"他靠在墻上,長舒一口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阮語這才發(fā)現(xiàn)他襯衫后背有血跡滲出:"你受傷了?!"
"爬腳手架時被鋼筋劃了下...沒事..."
"這叫沒事?"阮語又氣又急,強行拉他坐下,掀開襯衫后倒吸一口冷氣——一道十幾厘米長的傷口正在滲血。
李老師匆忙找來急救箱。阮語一邊幫他清理傷口,一邊忍不住數(shù)落:"為什么不早說?感染了怎么辦?"
周暮沉疼得皺眉,卻還笑得出來:"你生氣的樣子...挺好看的。"
阮語手下一重,聽他"嘶"了一聲才滿意:"活該。"
包扎完畢,周暮沉突然握住她的手:"謝謝。"
"謝什么?"
"謝謝你信任我...即使在我最混蛋的時候。"
阮語望進他疲憊卻清亮的眼睛,輕聲道:"這次換我信任你了。"
他們的手緊緊交握,像兩株歷經(jīng)風雨終于找到彼此的植物,根系在泥土下悄然相連。
發(fā)布會結(jié)束后,劉振業(yè)和張維被紀委帶走調(diào)查的消息迅速傳開。阮語和周暮沉從后門離開,避開記者。
"接下來去哪?"阮語問。
"醫(yī)院。"周暮沉說,"看看你母親,然后..."他猶豫了一下,"我想去看看我父親。"
阮語了然。他們攔了輛出租車,路上周暮沉接到林妍電話,說陳總監(jiān)其實是臥底警察,專門調(diào)查建設系統(tǒng)腐敗的。
"難怪他能在劉振業(yè)身邊潛伏這么久。"掛斷電話,周暮沉感慨,"我們都被他騙了。"
"包括他假裝威脅我母親?"
"那是演戲給張維看。"周暮沉解釋,"實際上他一直在暗中保護證據(jù)。"
醫(yī)院里,阮母已經(jīng)能坐起來喝粥了。看到他們進來,她放下碗,眼中含淚:"電視上都播了...終于..."
阮語握住母親的手:"媽,都過去了。"
"不,還沒完。"阮母從枕頭下取出一個信封,"這是劉振業(yè)最后一張牌...他派人送來的威脅信。"
周暮沉打開信封。,里面是幾張照片——他和阮語在檔案館外牽手,在發(fā)布會后臺相視而笑...每張照片背面都用紅筆寫著日期和地點。
"他們還在監(jiān)視我們?"阮語脊背發(fā)涼。
"不止。"周暮沉從信封底部摸出一張紙條,上面打印著一行字:
「游戲才剛開始。問問你父親1995年做了什么。」
"1995年?"阮語困惑,"那時候鋼廠事故還沒發(fā)生..."
周暮沉臉色突然變得異常蒼白:"那是我母親去世的年份。"
病房里一片死寂。阮母突然說:"我記得...那年有起化工廠泄漏事故,死了幾個工人...調(diào)查組去的時候,證據(jù)已經(jīng)被人為清除了..."
周暮沉猛地站起來:"我得去趟省圖,查當年的報紙。"
"我陪你。"阮語立即說。
"不,你留在這里照顧阿姨。"周暮沉態(tài)度堅決,"那些人狗急跳墻,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他轉(zhuǎn)向阮母,"阿姨,能借您手機用一下嗎?我的沒電了。"
阮母遞過手機,周暮沉快速輸入號碼:"有任何情況立刻打給李老師。"
他離開后,阮語心神不寧地坐在窗邊。夕陽西沉,給病房鍍上一層血色。她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周暮沉為什么突然要借手機?他自己的手機明明還有電...
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她。阮語抓起包就往外跑:"媽,我得去找他!"
"小心啊!"母親在身后喊。
沖出醫(yī)院,阮語拼命撥打周暮沉的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她攔了輛出租車:"省圖書館,快!"
路上,她突然想起什么,翻開包里的檔案復印件。在兒童中心事故資料最后,她曾注意到一份不起眼的附屬文件——是95年某化工廠的環(huán)評報告,簽字審批人正是劉振業(yè)。當時她沒多想,現(xiàn)在卻毛骨悚然。
如果周暮沉母親的死也與劉振業(yè)有關...
省圖已經(jīng)閉館,周圍靜悄悄的。阮語繞著建筑尋找,終于在側(cè)門附近發(fā)現(xiàn)了周暮沉的車,但車里沒人。她試著推了推側(cè)門,竟然開了。
昏暗的走廊盡頭有微光。阮語屏息走近,聽見壓抑的說話聲。
"...你以為曝光鋼廠事故就完了?"一個陌生的男聲,"劉叔讓我告訴你,你母親是怎么死的——那天的防護裝備是他特意讓人動了手腳..."
"為什么?"周暮沉的聲音嘶啞得可怕。
"因為你父親發(fā)現(xiàn)了化工廠的污染數(shù)據(jù)造假...本來只想給他個警告,沒想到你母親替他去車間..."
阮語捂住嘴,眼淚奪眶而出。她正想沖進去,突然被人從背后捂住口鼻。掙扎間,她聽見周暮沉怒吼:"放開她!"
"周設計師,又見面了。"鉗制阮語的男人冷笑——是檔案館那幾個黑衣人之一,"張總說了,要么你交出所有證據(jù)備份,要么看著你小女友..."
"放了她。"周暮沉的聲音冷靜得可怕,"證據(jù)在我這里,跟她無關。"
黑衣人押著阮語走進閱覽室。周暮沉站在窗邊,面前是個穿皮衣的壯漢,手里把玩著一把彈簧刀。
"U盤給我。"壯漢伸手。
周暮沉從口袋掏出U盤,卻在遞出的瞬間猛地推開阮語,同時按下手機某個鍵。閱覽室突然一片漆黑,警鈴聲大作。
"跑!"周暮沉拉著阮語沖向緊急出口。身后傳來怒吼和雜亂的腳步聲。
他們跌跌撞撞跑下樓梯,沖出后門。周暮沉的車就停在附近,但追兵已經(jīng)趕上來。千鈞一發(fā)之際,一輛摩托車急剎在他們面前——是林妍!
"上車!"
兩人剛跳上后座,摩托車就箭一般竄出去。后視鏡里,黑衣人憤怒地揮舞著棍棒。
"你怎么...?"周暮沉喘著氣問。
"李老師發(fā)現(xiàn)你留的暗號了。"林妍頭也不回,"他說你借手機時故意按了95,猜到你要查化工廠的事。"
后座的阮語緊緊抱住周暮沉的腰,臉貼在他背上。他的襯衫被汗浸濕,心跳快得像要躍出胸腔。
"對不起..."他在風中低聲說。
阮語搖頭,抱得更緊。無論前方還有什么風暴,這一次,她絕不會再放手。
摩托車駛向城郊,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道愈合的傷疤,在路面上不斷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