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研磨時總不自覺抿著唇,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而李芝就執(zhí)筆在宣紙上勾勒他的輪廓,眉如劍,眼似星,連緊繃的下頜線都畫得一絲不茍。
宮尚角始終記得那天黃昏,夕陽的余暉透過茜紗窗,將李芝的側(cè)臉鍍上一層金邊。
她專注作畫時,一縷碎發(fā)垂落額前,隨著呼吸輕輕晃動。空氣中飄著她身上特有的氣息,像是剛出爐的糕點混著陽光的味道。
望著她數(shù)十年如一日,依舊明媚的笑靨時,宮尚角忽然意識到這份陪伴有多么珍貴。他心頭涌起一股陌生的悸動,讓他既慌亂又竊喜——這世上能得她如此偏愛的,唯他一人而已。
"畫好了!"李芝突然舉起宣紙,畫中的宮尚角連皺眉的弧度都惟妙惟肖。
"不像。"他故意挑剔,卻小心翼翼地將畫收入袖中。
"那明日再畫。"她笑著去搶他手中的墨錠,指尖相觸時,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紅了耳根。
只是倆人都沒發(fā)現(xiàn)。
一個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意不敢看對方;一個覺得心臟跳的太快,思索自己是不是又得病了。
…
當晚,宮尚角從夢中驚醒。
窗外泛起魚肚白,他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浸透,單薄的里衣緊貼在背上。
夢里那些旖旎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李芝執(zhí)筆作畫時微蹙的眉尖,陽光下透亮粉嫩的耳垂,還有她湊近親吻他唇邊時,發(fā)間若有若無的香氣。
晨風(fēng)穿過半開的窗欞,吹散了最后一絲夢境余溫。
宮尚角坐在床沿平復(fù)呼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枕邊的小香囊,那是很久之前,李芝送他的,被他珍視這么多年,其實有些地方都磨損了。
天光漸亮?xí)r,他鬼使神差地取出了那幅被他藏起來的畫作。
畫中人的輪廓清晰,那是李芝筆下的他,眉目如刀,連執(zhí)筆時微抿的唇角都勾勒得恰到好處。
宮尚角取來朱砂筆,在畫紙空白處懸腕良久。
墨汁滴落在紙上,暈開一小片暗色。他忽然想起昨日李芝澆花時,水珠落在月桂葉上的模樣。
筆尖終于落下。
他畫她低頭研磨時的頸側(cè)曲線,畫她偷吃蛋糕時沾在唇角的奶油,畫她每次穿越而來時,眼中還未散去的星光。
最用心的是那雙眼睛——他用了特殊的黛青色,在眼角處輕輕暈染,就像她笑起來時,眼尾會泛起的那抹紅暈。
當最后一筆完成,宮尚角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畫了整整一上午。
畫中的李芝正歪頭看他,栩栩如生得仿佛下一刻就會從紙上躍出,像往常那樣笑著說:"今日的烤腸很美味哦。"
"角公子。"侍衛(wèi)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執(zhí)刃大人請您過去議事。"
宮尚角匆忙將畫作鎖進抽屜里。
銅鎖"咔嗒"合上的瞬間,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作畫時的專注,與李芝當初畫他時如出一轍。
這個認知讓他的耳根發(fā)燙。
走出房門時,宮尚角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的香囊。風(fēng)卷著落葉從他腳邊掠過,他笑了起來。
他想…他們應(yīng)當是兩情相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