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錦葵才將書房收拾妥當。她輕撫著有些酸痛的腰背,氣喘吁吁地朝膳房走去,心里盼著能與段姨好好用一頓飯。然而,當她踏入膳房時,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令她更為惱火的身影——賀燼蕪竟然也在此處。
錦葵又一次抬手大怒指著他大喊:“你怎么又在這?!”
賀燼蕪無所謂道:“怎么,飯?zhí)媚慵议_的?”
錦葵忍了忍,緊握拳道:“后曹是什么師長專屬膳房嗎?!?/p>
“竟然稱我一聲師長,當然是怎么高興怎么來?!卞\葵還要懟他,段姨卻來攔住了:“哎喲怎么了,怎么吵架了吶?!?/p>
錦葵委屈巴巴跟段姨訴苦:“段姨,為什么這個……也在這里?!?/p>
段姨立馬解釋:“那邊教師飯?zhí)镁瓦@小伙子一個人,怪孤獨的,我看你們年紀也差不多,來這邊正好有個照應?!?/p>
他心中暗自思忖,誰會與他有所照應呢?雖懷揣著這樣的疑慮,但終究沒有說出口,只是安安分分、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
賀燼蕪夾起一片青菜正要塞進嘴里,眼前卻一分不自在。他將青菜咽進去才想起來理她:“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你就吃這個?”錦葵不經(jīng)好奇,這家伙平時跟冰山似的油鹽不進,吃的也這么清淡嗎?賀燼蕪的盆里,一眼望去來來回回都只有一個顏色。
賀燼蕪正欲解釋自己的口味偏好,耳邊卻先傳來一陣戲謔的打趣聲:“師兄,你該不會是吃不起吧?真是太可憐了!”話音未落,一筷子油亮的五花肉已經(jīng)被豪爽地夾到了他的碗中。那人眉眼帶笑,語氣卻透著不容拒絕的熱絡(luò),“師妹我有的是錢,今天就請你吃個夠?!?/p>
賀燼蕪心中早有防備,以為她要搞怪,便早早地將碗端得遠遠的。結(jié)果,那塊五花肉就這么不偏不倚地掉在了桌上。
錦葵怒了:“喂!你干什么,虧我好心?!?/p>
“……”
“臭冰塊你說話啊!”
賀燼蕪懶得跟他計較,百口莫辯:“多謝錦葵姑娘好意,大可不必?!?/p>
那頭錦葵恢復神情扒拉著碗:“切,愛吃不吃?!?/p>
賀燼蕪又隨意吃了兩口,便徑直起身離席而去。錦葵見狀,心中總算松了一口氣。與這人一同用餐,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簡直如同坐牢一般難熬??磥恚麓蔚孟胄┬抡袛?shù),好歹讓場面不那么沉悶才成。
下午正是習劍課。錦葵背著把桃木劍來找草場。賀燼蕪坐在石塊上擦拭著自己的寶貝靈劍。見她來了,賀燼蕪收了靈劍,也從一旁抽出來一把桃木劍。
他神情肅穆,沉聲道:“你先將自己曾經(jīng)所學的劍法示范一遍。”錦葵輕輕應了一聲,隨即抽出一旁的桃木劍,手腕輕轉(zhuǎn),劍鋒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雅的弧線,隨即劍影翩躚而起,整個人仿若融入了這流轉(zhuǎn)的韻律之中。
她舞的這套劍法是來呂燼不久前荷錦國學的一套最熟悉最復雜的劍法,她還沒有完全掌握,但這個地步也相當不錯了。
展示完,賀燼蕪雙手環(huán)抱,眉頭微皺,但很快恢復,沒讓她看見。他道:“你是荷錦人?”
錦葵誠實點頭:“怎么了?”
賀燼蕪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但最終還是道:“沒事。”
賀燼蕪輕巧地躍至她身旁,伸手示意她退到一旁:“既然你如今已來到呂燼,那便該熟悉呂燼的劍法。我這便教你一套。”
他單手緊握劍柄,隨即長劍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伶俐而歡快地隨他的動作舞動起來。劍光閃爍間,他的身影顯得格外瀟灑,氣勢凜然,帶著一股令人心折的威風。
“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劍在手中輕快而隨意地甩動著,不帶半分繁復,亦不見絲毫拖泥帶水。那動作簡單至極,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靈巧與從容,仿佛劍已成了他手臂的延伸,自然而流暢。
劍畢,他手腕一轉(zhuǎn),長劍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精準地歸入劍鞘,沒有發(fā)出絲毫多余的聲響。那一瞬間的利落與沉穩(wěn),仿佛時間都為之凝滯。
對她道:“你來一遍?!?/p>
錦葵默默上前,依樣畫葫蘆地學著他方才的模樣耍起劍來。初學乍練,她的動作顯得生疏而遲緩,少了幾分靈動,也失了那份灑脫的快意。劍刃在空中劃過的軌跡雖盡力模仿,卻仍帶著些許笨拙,仿佛是她心中按捺不住卻又難以駕馭的情緒,在清冷的空氣中微微顫動。
賀燼蕪微微側(cè)過頭,神色間竟沒有一絲要訓斥她的意思。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仿佛帶著某種無形的威壓:“明天之內(nèi),把這個練熟。我會再教你幾套招式……之后,準備與我切磋。”話雖簡單,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仿佛早已篤定她無法拒絕一般。
錦葵一聽要與他切磋,手中的力道不由得一松,沉重的桃木劍“咚”地一聲墜在地上。賀燼蕪聞聲轉(zhuǎn)過頭來,眉梢微挑,語氣中帶著幾分疑惑:“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問題?”
“沒有。”呵,說得好輕巧。讓她跟那人切磋?臉呢?要不要這么無恥!我是你師妹??!怎么跟你比。小心我將你的“光明世紀”秘密公之于眾,看你還如何囂張。
然而,終究是不敢與他多言。錦葵輕咬下唇,默默俯身拾起長劍,指尖微涼地貼合在劍柄上。她深吸一口氣,將心中泛起的波瀾壓下,繼而專注地投入到反復的練習之中,劍光在她周身流轉(zhuǎn),映出一抹堅毅的身影。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她與他形影不離,晨光微熹時一同練劍,日上三竿時攜手御劍,課堂之上并肩而坐,就連用餐時也相對而坐,言笑晏晏……時光仿佛因這默契的陪伴而變得綿長又愜意。
反正一到下午兩人幾乎是不離身,段姨都以為他們終于好好相處了。不過她也沒有要對他態(tài)度改變的意思。因為這個冰塊,這么久以來一直都是這么無情冷漠,根本捂不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