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撞擊玻璃幕墻的聲音像無數(shù)珍珠砸在玉盤上。許鑫蓁趴在診療床上，聞著空氣里浮動的艾草香，許芷欣手指搭在他后頸的舊傷處，溫度比平時更涼。

"今天換當歸精油。"她旋開深褐色玻璃瓶的滴管，"可能會有點刺痛。"

許鑫蓁把臉埋進U型枕，聽見身后傳來衣料摩擦的窸窣聲。三年來每逢梅雨季，這位年輕的中醫(yī)師就會搬來全套理療設(shè)備住進客房。此刻她發(fā)間的木簪正隨著動作輕晃，在投影儀冷光里劃出細碎光斑。

突然的雷暴讓公寓跳閘。應(yīng)急燈亮起的瞬間，許鑫蓁看見許芷欣白大褂袖口沾著可疑的藍色污漬——和三年前他在急救室醒來時，周詣濤隊服上的一模一樣。

"別動。"銀針精準刺入風池穴的瞬間，許鑫蓁聞到熟悉的苦杏仁味。這不是當歸的氣息，而是三年前決賽后臺，周詣濤保溫杯里飄出的味道。

許芷欣的手機在診療臺上震動，鎖屏照片是她與父親的合影。許鑫蓁突然想起上周在書房發(fā)現(xiàn)的舊報紙——2018年某醫(yī)療事故報道里，許父的照片下標注著"違禁藥品受害者"。

"你父親..."許鑫蓁剛開口就被肩胛骨傳來的劇痛打斷，那根銀針似乎刺破了某個封印。記憶如潰堤洪水般涌來：頒獎臺上搖晃的鎂光燈，周詣濤袖口閃爍的注射器反光，還有觀眾席此起彼伏的詭異歡呼聲。

許芷欣突然按住他顫抖的右手，醫(yī)用橡膠手套擦過后頸的舊傷："當年你昏倒時，是不是看到周詣濤在喝藍色液體？"

空調(diào)出風口飄落的銀杏葉靜止在半空。許鑫蓁聽見自己心跳聲與窗外的雨聲共振，診療床單被抓出的褶皺像極了三年前被他扯壞的冠軍旗。

"你怎么知道..."他轉(zhuǎn)頭時銀針在皮肉里扯出細微血珠，"那些畫面連心理醫(yī)生都說是幻覺。"

許芷欣摘下口罩，露出眼下淡淡的青黑。她打開手機相冊，2018年父親實驗室的監(jiān)控截圖里，周詣濤正在往培養(yǎng)皿滴入藍色試劑："當年導(dǎo)致你昏厥的神經(jīng)興奮劑，和我父親研發(fā)的治療藥劑用了同種載體。"

又一道閃電劈亮天際。許鑫蓁突然發(fā)現(xiàn)診療室的中藥柜暗格后，藏著三支標注"周"字的藍色安瓿瓶。這些玻璃容器上的裂紋走向，竟與當年破碎的冠軍獎杯完全吻合。

"小心！"

許芷欣突然撲過來抱住他滾下診療床。玻璃爆裂聲在頭頂炸響，周詣濤的黑色傘尖穿透百葉窗，雨水順著傘骨滴在碎落的當歸片上。

"真遺憾。"周詣濤的聲音混著雨幕傳來，"當年要是連心理醫(yī)生一起處理掉就好了。"

許鑫蓁摸到許芷欣后腰別的針灸銅人，金屬冷意讓他瞬間清醒。三年前在急救車上，正是這個特殊形狀的凸起物抵在腰間——原來當時給他做心肺復(fù)蘇的根本不是醫(yī)護人員，而是偽裝成實習醫(yī)生的許芷欣。

"快走！"許芷欣扯開白大褂露出里面的夜跑服，甩出的銀針將周詣濤的傘面釘在墻上。她拉著許鑫蓁沖進安全通道時，頸間晃動的翡翠吊墜里，隱約可見微型存儲卡的金屬反光。

消防通道的應(yīng)急燈將兩人影子拉成細長的鬼魅。許鑫蓁聽見身后傳來保溫杯滾落的聲響，周詣濤的冷笑聲在樓道形成詭異的回聲："你以為刪了監(jiān)控就萬事大吉？當年頒獎禮的飲料..."

許芷欣突然轉(zhuǎn)身甩出針灸包，二十枚銀針呈北斗七星狀釘入墻面。周詣濤的腳步聲戛然而止，他手腕上的智能表盤亮起警告紅光——那是許父研發(fā)的藥劑過敏警報裝置。

"你給自己注射了改良藥劑？"許芷欣的聲音在顫抖，"用我父親的成果..."

暴雨聲中傳來防暴玻璃碎裂的脆響。許鑫蓁看見周詣濤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著詭異藍光，他撕開的袖口露出注射后的淤青："當年要是許醫(yī)生沒多管閑事，此刻你早該叫我隊長了。"

許芷欣突然將許鑫蓁推進電梯，自己轉(zhuǎn)身迎向周詣濤。她解開發(fā)髻甩出的銀簪里彈出微型電擊器，藍色電弧照亮墻上的消防示意圖——那上面用紅筆圈出的位置，正是三年前他們奪冠的電競館。

"去B2停車場！"她的喊聲被金屬碰撞聲割裂，"我父親把證據(jù)藏在..."

電梯門閉合的瞬間，許鑫蓁看見許芷欣白大褂翻飛如鶴翼，而周詣濤手中的保溫杯正在滲出熟悉的藍色液體。數(shù)字屏顯示降落到B2需要11秒，這恰好是三年前比賽決勝局最后一波團戰(zhàn)的時長。

當許鑫蓁在停車場找到那輛落灰的舊吉普時，儀表盤上的中藥香囊突然自動播放錄音：「2018年6月17日實驗日志，周詣濤志愿者出現(xiàn)嚴重排異反應(yīng)...」

后備箱里的醫(yī)療箱密碼是他和許芷欣初次見面的日期。掀開蓋子的瞬間，塵封的冠軍戒指滾落在掌心，內(nèi)圈刻著的不是戰(zhàn)隊LOGO，而是姜辭實驗室的化學分子式。

車窗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許芷欣帶著血腥氣撲進副駕駛。她染血的右手握著一支藍色安瓿瓶，瓶身標簽上的實驗編號與許鑫蓁三年前的病歷完全一致。

"他給所有選手用了神經(jīng)增強劑。"她將U盤插進車載電腦，"當年頒獎禮的飲料車監(jiān)控..."

暴雨拍打車窗的節(jié)奏突然變得規(guī)律，許鑫蓁在后視鏡里看到周詣濤的傘面正在靠近。許芷欣猛打方向盤撞開消防栓的瞬間，他看清擋風玻璃上逐漸顯現(xiàn)的水痕——那是周詣濤用藥劑寫下的威脅文字，每個筆畫都在月光下泛著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