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畫姍姍來遲,目光落在輕染身旁的云翳身上,神色略顯凝重。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深知自己和輕染之間的關(guān)系早已疏離,若貿(mào)然開口質(zhì)問,只會讓局面更加難堪。思及此,他下意識地閉口不言,決定先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然而,輕染卻仿佛未曾察覺他的到來,徑直上前一步擋住了云翳的身影,唇角噙著一抹冷淡的笑意:“白子畫,你倒是來得晚了,七殺派已經(jīng)退兵,不過好在慶功宴將至,也不算太遲?!?/p>
“七殺為何突然退兵?”白子畫眉頭微蹙,語氣中透出幾分疑惑。他原本以為今日必將是一場惡戰(zhàn),誰知竟這般平靜收場。
“這話你還是去問你那好徒弟吧。”輕染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不屑與嘲諷。
她心中暗忖:花千骨真是個感情用事的傻瓜,明明后來成妖神時憑神力一統(tǒng)天下,偏偏非要玩虐戀情深,害人害己,圖個什么?這種迂腐的情感,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話音未落,輕染轉(zhuǎn)頭帶著云翳朝客房走去。一路淡淡說道:“不出意外的話,云隱很快也會到了。如果你不想見到他,就先在客房待著;若是無所謂,大可隨我一同參加慶功宴?!?/p>
此刻,輕染心中自有一桿秤。云翳的確曾引狼入室,害得蜀山滿門覆滅,但他的黑化歸根結(jié)底不過是命運(yùn)逼迫所致。雖然她承認(rèn)云翳心懷歹意,可這一切與她收服他并無沖突——清虛道觀本就與她毫無瓜葛,又何須顧慮?更何況,她對自己的掌控能力有著絕對的信心,不怕云翳再生異心。
云翳沉默片刻,低聲回應(yīng):“主上請自行前往吧,屬下并不想見到他?!彼脑捳Z間流露出幾許復(fù)雜情緒,有嫉妒,也有不忍。或許,這正是他僅存的一點(diǎn)良知。
輕染聞言點(diǎn)頭,隨即肅然道:“既然如此,我現(xiàn)在便為你祛除詛咒。切記忍住,絕不能昏厥過去,過程會相當(dāng)痛苦?!?/p>
“現(xiàn)在?”云翳有些不敢置信地抬頭?!班牛瑴?zhǔn)備打坐?!陛p染簡短回應(yīng)。
云翳聞言再無猶豫,迅速盤膝坐下,摒棄了往日的戒備之心?!拔乙褱?zhǔn)備好,主上,請開始吧?!彼穆曇魣远ó惓?。
輕染抬手喚出一簇紅蓮業(yè)火,用精神力將其引導(dǎo)至云翳體內(nèi),沿著血液燃燒起來。
紅蓮業(yè)火最擅克制邪祟,而詛咒本質(zhì)上也算不得什么善物。為防云翳因劇痛而昏死過去,輕染特意喂他服下一枚丹藥,以護(hù)其性命周全。畢竟,云翳如今已是她的屬下,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她豈不是要另尋幫手?
這是一項極為精細(xì)的活計,不僅要求施術(shù)者神魂強(qiáng)韌,還需精準(zhǔn)控制力度,以免傷及云翳的靈魂。云翳罪孽深重,稍有不慎,很可能變成一個毫無用處的廢人。輕染全神貫注,將業(yè)火緩緩?fù)七M(jìn),同時小心翼翼地保護(hù)著云翳的靈識。
起初,云翳尚能咬牙忍受,然而隨著時間推移,他的額頭漸漸滲出冷汗。灼熱的疼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他卻強(qiáng)自壓抑著呻吟聲,生怕功虧一簣。就在他幾乎支撐不住的時候,那股焚燒靈魂的痛苦忽然消散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感,仿若卸下了桎梏多年的枷鎖。
云翳恍惚間感到自己重獲新生,仿佛從地獄深淵被拉回人間。
與此同時,輕染收回了業(yè)火,長舒一口氣,看著渾身濕透、宛如剛從水中撈起的云翳,揮袖施了一個清潔術(shù),“好了,你的詛咒已解。從今以后,你與云隱以及青州夢家再無任何牽連?!彪S著她的話音落下,那些糾纏于云翳靈魂中的羈絆也被徹底焚燒殆盡。
云翳聽到這一句,眼眶泛起淚光,疲憊的身體因喜悅而顫抖。他勉強(qiáng)撐起身子,跪倒在地,向輕染重重叩首:“多謝主上恩德!云翳日后必定忠心耿耿,誓死報答?!边@一句話,或許是他此生說得最為真摯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