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轎懸在枯枝上晃蕩，血珠順著褪色的流蘇往下滴。葉青青看著腳邊半截尸體，終于確定這不是什么整蠱綜藝。

十分鐘前，她還在圖書館查考研資料。指尖剛碰到《中國古代婚俗研究》，整個人突然墜入黑暗。再睜眼就站在送親隊伍里，十八個活人穿著紙扎似的紅衣，嗩吶聲割得耳膜生疼。

"第、第二次警告！"戴眼鏡的男生抖得厲害，"存活六小時，或者找出新娘死因...啊啊?。?

慘叫撕破暮色。男生突然被紅綢纏住脖頸，整個人吊上老槐樹。樹皮裂開猩紅口子，將他囫圇吞了進去。樹冠簌簌抖動，落下幾片沾著腦漿的碎鏡。

"第三個。"葉青青數(shù)著人數(shù)。她發(fā)現(xiàn)每個死者都會留下殘破的鏡子碎片，映出扭曲的送親場景。

穿貂皮的女人突然尖叫："鏡子！剛才小胖死的時候也..."話沒說完，她腳下的青石板滲出黑水。無數(shù)慘白的手臂拽著她下沉，貂皮大衣吸飽血水，鼓成駭人的血色氣囊。

葉青青疾退兩步，后腰撞上冰涼木箱。送親隊伍還在機械前行，紙扎的童男童女轉(zhuǎn)過青灰的臉，腮紅暈開成兩團血痕。她突然注意到新娘繡鞋的淤泥——和祠堂供桌下的泥印一模一樣。

"去靈堂！"她拽住最近的馬尾姑娘，"牌位有問題，新娘的怨氣不止..."

轟隆巨響打斷話語。轎簾無風自卷，蓋頭下露出半張腐臉。新娘右手只剩白骨，卻牢牢攥著塊裂成兩半的靈牌。葉青青看清牌位上的名字，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那是她自己的生辰八字。

紙人轎夫齊刷刷扭頭，脖頸發(fā)出竹篾斷裂的脆響。葉青青轉(zhuǎn)身狂奔，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馬尾姑娘被紅綢纏住腳踝倒吊而起，顱骨撞碎在青石板上時，飛濺的腦漿在月光下泛著珍珠母似的光澤。

祠堂木門在眼前轟然閉合。葉青青攥著最后半塊鏡子碎片，上面映出截然不同的送親場景：沒有紅綢與血轎，只有口鼻滲血的新娘被活埋進棺材，指甲在柏木上抓出深深溝壑。

馬尾姑娘顱骨碎裂的脆響還在耳畔回蕩，葉青青已經(jīng)撞開祠堂木門。腐朽的霉味撲面而來，供桌上兩盞長明燈突然竄起碧綠火焰。

"還剩九個。"她掃過供桌上并排擺放的鎏金牌位，瞳孔驟然收縮——左邊牌位赫然刻著"愛妻葉青青之位"，右邊卻是"不孝女林婉容之靈"。兩道裂痕從牌位頂端貫穿而下，在搖曳的燭火中像兩條交纏的蜈蚣。

門外傳來紙人空洞的嬉笑。葉青青抓起供桌下沾滿淤泥的繡花鞋，鞋尖金線繡著的并蒂蓮突然滲出鮮血。記憶碎片驟然刺入腦海：

暴雨傾盆的夜晚，十六抬花轎陷在泥濘中。戴著金鑲玉戒指的手掀開轎簾，將尖叫的新娘拖進剛挖好的土坑。黑狗血澆在柏木棺蓋上，活埋的哭喊聲里混著道士念咒的嗡嗡聲。

"殉葬..."葉青青猛地回神，發(fā)現(xiàn)牌位下的香灰正在凝聚成字——寅時三刻，合棺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