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稷下學(xué)堂。
柳月持著扇子轉(zhuǎn)過回廊,忽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負手立于廊下,正是自家?guī)煾咐铋L生。
柳月師父
李長生背著手笑瞇瞇往柳月這邊來:
李長生柳月啊,這次學(xué)堂大考的考官就由你來擔任了。
柳月眉頭微蹙:
柳月可是師父…
李長生卻不等柳月拒絕
李長生能者多勞嘛
李長生明日與若風同赴乾東城,去接百里東君
柳月指尖一頓:
柳月師父既要弟子主考,又令弟子遠行接人,可是另有深意?
李長生笑而不答,只抬手撫了柳月的肩:
李長生去了不就知道了?
原來柴桑城一行歸來后,雷夢殺便神秘兮兮地尋到李長生:
雷夢殺師父,您猜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雷夢殺擠眉弄眼
雷夢殺在老三家,我親眼看見柳四的注意力未曾離開過百里云舒一刻!
李長生手中茶盞一頓:
李長生哦?
雷夢殺要我說
雷夢殺一拍大腿
雷夢殺柳四的情緣這不就來了嘛!
老狐貍眼珠一轉(zhuǎn),當即有了主意
這乾東城,柳月還真是非去不可。
十五日禁足,對云舒而言簡直度日如年。
趁著守衛(wèi)換崗的空檔,她利落地翻出高墻——倒要看看,那個沒良心的哥哥為何半月都不來尋她。
剛溜到大殿附近,卻見祖父百里洛陳與父親百里成風正引著三位白衣人入內(nèi)。那三人頭戴幕簾,看不清面容,周身卻透著說不出的清貴之氣。
云舒腳尖輕點,如燕雀般掠上殿外古。青衫與蒼翠枝葉融為一體,若不細看,誰能發(fā)現(xiàn)這樹上還藏著個俏生生的姑娘?
只余一雙靈動的眼睛透過枝葉縫隙,好奇地打量著來人。
百里云舒什么人啊……
云舒在樹上屏息凝神,終于認出來人:北離八公子中的雷夢殺、蕭若風,還有......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停在最后那位公子身上。
柳月抬手摘下面紗時,如玉的側(cè)顏在陽光下仿佛鍍了層薄光。云舒一時怔住,竟忘了自己正在偷聽。
"咔——"
樹枝斷裂的脆響格外刺耳,云舒慌忙抓住樹干,卻見殿前眾人齊刷刷抬頭,目光如電射向她的藏身之處。
百里洛陳舒兒
百里洛陳的聲音不輕不重,卻讓云舒渾身一僵。 眼見行蹤敗露,她索性躍下樹梢,小跑著揪住祖父的披風角:
百里云舒爺爺~好巧呀~
百里成風冷哼一聲:
百里成風巧?你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在房間里禁閉思過嗎?怎么會在這?
百里云舒略略略…
云舒捂住耳朵,朝著百里成風做鬼臉。
余光卻瞥見柳月正望著自己。
她忽然想起他們二人其實在柴桑城已經(jīng)見過,當時柳月帶著幕簾,她只透過幕簾與他的眼對上過卻沒能見到他的模樣。
百里云舒我這就回去行了吧。
她轉(zhuǎn)身就要跑,卻被百里洛陳拎住后領(lǐng)。
柳月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笑意:比起柴桑城英姿颯爽的模樣,此刻慌不擇路的小丫頭,倒更顯靈動。
云舒垂頭喪氣地跟在眾人身后,心里盤算著下次該怎么溜。
"嗝!"
后院突然傳來響亮的酒嗝。
隔著院墻,蕭若風腳步一頓。
院內(nèi),百里東君醉醺醺地拎著不染塵,體內(nèi)被烈酒催發(fā)的內(nèi)力如沸水翻涌,他隨手一揮 :
"轟!"
劍氣如龍,稻草人瞬間四分五裂。余波橫掃,門窗盡碎,木屑紛飛。
云舒被勁風逼得抬手遮面,再睜眼時,卻見一抹白衣?lián)踉谏砬埃毫碌囊滦浔粴饫讼频毛C獵作響,身形卻紋絲不動。
雷夢殺抱臂旁觀,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木屑塵埃緩緩飄落。
云舒從柳月身后探出頭,正瞧見自家哥哥拎著劍,搖搖晃晃地站在一片狼藉中。
百里云舒哥哥?!
蕭若風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滿院狼藉:
蕭若風我們終于見面了。
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模樣
云舒默默把腦袋縮回柳月背后,只露出雙幸災(zāi)樂禍的眼睛。
柳月感受著身后少女的小動作,唇角微揚。
柳月默默收回護在云舒身前的手,指尖還殘留著一縷被劍氣割斷的發(fā)絲。
而一旁的雷夢殺早已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用手肘捅了捅蕭若風:
雷夢殺看來這趟差事,比想象中有趣啊。
百里東君我們……見過嗎?
云舒扶額低語:
百里云舒醉貓
眼見著百里東君馬上就要倒下,云舒迅速移至他身邊接住了自己哥哥欲墜下的身子:
百里云舒哥哥?喂!百里東君!
百里東君百里云舒!我還好著呢!
看著醉醺醺的百里東君,云舒實在嫌棄極了。
當她再回頭看向剛才的方向,蕭若風早已不見身影,雷夢殺卻一副笑呵呵的模樣朝自己揮手:
雷夢殺小云舒
乾東城內(nèi),破風軍鐵甲森然,封鎖四方城門。
而桃林深處,依舊落英繽紛。古塵獨坐桃樹之下,十指輕攏慢捻,琴音如流水潺潺。忽有風過,漫天桃花紛亂,一襲白衣踏花而來,斗笠輕紗遮面,卻遮不住周身清貴之氣。
琴聲戛然而止。
古塵抬眸,目光如古井無波:
古塵稷下,為學(xué)堂而來?
蕭若風執(zhí)禮:
蕭若風晚輩愿為學(xué)堂而來。
他頓了頓,聲音轉(zhuǎn)沉:
蕭若風奈何此行為朝廷旨意。
"錚——"
琴弦震顫。
古塵指尖按弦:
古塵既為朝堂,該當如何?
蕭若風深深一揖:
蕭若風先生乃西楚舊臣,按律當押赴大理寺。
古塵的手指輕輕按住琴弦,琴音戛然而止。他抬眼看向蕭若風,目光如古井般深邃:
古塵大理寺,太子直率的影衛(wèi)司,為何會交給你?一個學(xué)堂之人。
古塵我猜,你的身份一定很特殊,你姓蕭,他讓你來,是為了讓你累積功勛,累積抓走我這個西楚余孽的榮耀。
蕭若風微微頷首:
蕭若風先生果然是與師父齊名之人
古塵你在皇子之中排行第幾?
蕭若風第九
蕭若風的手悄然按上劍柄:
蕭若風身為練劍之人,晚輩景仰先生。
蕭若風但,這和我要帶先生走,是兩件事情。
聞言,古塵忽然笑了:
古塵你覺得你能夠帶走我?
蕭若風晚輩想試試,對了,我叫蕭若風。
古塵停下正在撫琴的手:
古塵好,蕭若風。
蕭若風猛然抬頭,長劍出鞘的瞬間,腳下塵土被激蕩的劍氣掀起三尺高。
古塵袖袍一揮,原先懸浮的三柄長劍驟然分裂,化作數(shù)十道寒光凜冽的劍影,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古塵只是如此嗎?學(xué)堂李先生所傳的劍術(shù),就只是如此?
蕭若風我?guī)煾赣幸粍?,叫天下第二。他的劍我學(xué)不會,亦揮不出那天下第二。
蕭若風但,我也有我自己的一劍,劍名:天下第三!
剎那間,漫天劍影與那道孤光轟然相撞,整片桃林的落花被震得沖天而起!
百里東君迷迷糊糊睜開眼,頭頂?shù)臉淙~間漏下細碎陽光。
他眨了眨眼,發(fā)現(xiàn)溫壺酒正蹲在旁邊,用根草莖撥弄他的頭發(fā)。
溫壺酒睡得可好?
溫壺酒挑眉。
百里東君舅舅?
百里東君一個機靈坐起身:
百里東君你怎么…
話音未落,余光瞥見云舒正貓著腰往院外溜。
溫壺酒站?。?/p>
云舒背影一僵,訕笑著回頭:
百里云舒嘿嘿…我出去買甜棗…
她沒敢說,方才看見蕭若風忽然消失,讓她心里莫名發(fā)慌。
雷夢殺別來無恙啊小東君、小云舒。
一道爽朗的聲音從院門處傳來,雷夢殺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百里東君雷大哥?
百里東君你怎么也在???
云舒急得直跺腳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想閑聊呢!她悄悄往后挪,試圖趁他們寒暄時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