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偶爾會給他打電話，聲音里帶著些生疏和客氣。老李總是小心翼翼地問她過得好不好，缺不缺錢。女兒總是說挺好的，不缺錢。老李聽了，心里卻總是空落落的。他知道，女兒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生活，那個生活里，已經(jīng)沒有他的位置了。

老婆再打電話來，就不是噓寒問暖了，而是要錢。一開始要得不多，老李都給了。后來要得越來越多，說是什么生意周轉(zhuǎn)不靈，急用錢。老李雖然懷疑，但還是想辦法湊錢給她。他去借，去求，去干更重的活，只要能弄到錢，他就給老婆寄過去。

直到有一天，老婆在電話里帶著哭腔說，她欠了高利貸，利滾利，已經(jīng)還不上了，那些人威脅她，如果不還錢，就要把女兒賣了。老李聽到這話，腦袋嗡的一聲，像被人用錘子狠狠砸了一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老婆，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

他顫抖著聲音問老婆是怎么回事，老婆只是哭，說她賭博輸了錢，越陷越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老李第一次對老婆發(fā)火，聲音沙?。骸澳阍趺茨苜€博？你怎么能拿女兒去賭？！”

老婆在電話那頭尖叫：“你以為我想嗎？要不是你沒本事，我用得著去賭嗎？我跟著你吃苦受罪這么多年，我容易嗎？！”

老李被噎住了，他想反駁，想說自己已經(jīng)盡力了，想說自己辛辛苦苦賺錢養(yǎng)家，但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突然覺得很累，很無力。他想保護女兒，但他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把所有的積蓄都拿了出來，又四處借錢，終于湊夠了老婆說的那個數(shù)字。他把錢寄了過去，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女兒是不是真的安全了。

日子又恢復(fù)了平靜，只是老李的心里多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白天在工廠里干活，晚上回到冷清的出租屋，總是睡不著。他擔(dān)心女兒，擔(dān)心老婆，擔(dān)心那些高利貸的人會不會再來找麻煩。

老婆很久沒有聯(lián)系他了，女兒也很少打電話。老李知道，她們的生活可能已經(jīng)和他全分開了。他心里有些難過，但更多的是一種認命的平靜。也許，這就是他的命吧，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陰影下，活在別人的掌控下。

直到有一天，女兒打電話來了，聲音里帶著喜悅和一絲絲緊張。她說她要結(jié)婚了，邀請他去參加婚禮。老李聽到這個消息，高興得像個孩子，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他覺得這是女兒第一次真正地需要他，需要他這個父親出現(xiàn)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

他拿出自己所有的錢，買了一套新衣服，雖然是廉價的，但在他看來，已經(jīng)是最好的了。他提前幾天就去了女兒所在的城市，住在一家便宜的小旅館里，每天都把新衣服拿出來看看，生怕弄臟了。

婚禮那天，老李早早就去了酒店。他看著女兒穿著潔白的婚紗，漂亮得像個小仙女，眼眶濕潤了。他看到女兒的婆家人，穿著都很體面，一看就是有錢人。他心里有些自卑，不敢上前說話，只是遠遠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