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我收到一個發(fā)黃的包裹。沒有寄件地址,只有一個模糊的郵戳,勉強(qiáng)能辨認(rèn)出是十年前某個小鎮(zhèn)的名字。拆開包裹,里面靜靜躺著幾樣?xùn)|西:一本封面磨損的筆記本,幾張泛黃的照片,還有一枚我早就忘了丟在哪里的?;铡?/p>
?;帐歉咧袝r的,上面刻著我的名字縮寫。
我盯著那些東西,腦子里一片空白。是誰寄來的?這么多年了,還有誰會保留這些?
拿起那本筆記本,第一頁赫然寫著一個名字——顧星河。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開記憶的洪荒。他的臉立刻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清瘦的輪廓,帶著幾分疏離的眉眼,笑起來唇角會微微上揚(yáng),像夏夜里一閃而過的流星。
顧星河。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個幾乎從我生命中徹底消失的人。
我們曾經(jīng)是最好的朋友,好到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會理所當(dāng)然地走到一起。然而,青春的迷霧總是讓人看不清方向,我們最終還是走散了,而且是以一種近乎決絕的方式。
高中入學(xué),我還是個帶著嬰兒肥的愣頭青,對周遭的一切都充滿好奇又帶著一絲膽怯。開學(xué)第一天,我在新的教室里手足無措,找不到自己的座位。
班主任是個梳著大背頭的中年男人,嗓門洪亮得像個擴(kuò)音器?!澳?!就坐那兒!”他手指的方向,是靠窗的最后一個空位。那個位置旁邊,已經(jīng)坐著一個人。
那個人很安靜,背脊挺得筆直,正望著窗外,側(cè)臉的線條流暢而干凈。陽光從窗外斜射進(jìn)來,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他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慢慢轉(zhuǎn)過頭來。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顧星河。
他的眼睛很亮,像盛滿了細(xì)碎的星光。只是眼神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冷漠,讓人覺得不好靠近。
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我就像坐在一個冰塊旁邊,空氣都凝固了。
后來的日子里,顧星河依然保持著他的沉默和疏離。他學(xué)習(xí)很好,總是獨(dú)來獨(dú)往,不參與班級里的任何活動。同學(xué)們都覺得他高冷,甚至有些孤僻。
我當(dāng)時是個熱心腸,總想打破他周身的冰層。我找各種理由跟他說話,借筆、借本子、問問題,甚至故意制造一些小麻煩來引起他的注意。
一開始,他只是敷衍地應(yīng)付,眼神里帶著明顯的抗拒。但我沒有放棄,我像個小太陽一樣圍著他轉(zhuǎn)。慢慢地,他開始對我有了回應(yīng)。
我記得很清楚,有一次體育課自由活動,我一個人坐在樹蔭下發(fā)呆。他突然走過來,把一瓶水遞給我。
“喏?!彼穆曇舻偷偷模瑤е唤z沙啞。
我愣住了,接過水瓶,傻傻地說了聲“謝謝”。
他沒有立刻走開,而是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我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斑斑駁駁地落在我們身上。
從那天起,我們之間的距離開始悄悄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