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么鬼地方?"
吳邪猛地坐起身,后腦勺傳來一陣鈍痛。他下意識摸了摸身下,冷硬的木板硌得他脊椎生疼??諝庵袕浡环N陳舊的木質香氣,混合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腥甜味道。窗外漆黑一片,唯有路角一盞路燈閃爍著昏黃的光芒,那光線像是被什么東西過濾過,呈現(xiàn)出病態(tài)的橘黃色,在墻壁上投下扭曲的陰影。
"嘶——"吳邪揉了揉太陽穴,努力回憶著最后的記憶片段。他明明記得自己是在雨村的小院里,躺在那個老藤椅上曬太陽。五月的陽光暖洋洋的,胖子在旁邊剝著花生,張起靈在屋檐下擦拭他的黑金古刀。他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再醒來就到了這個鬼地方。
肌肉記憶先于意識做出反應。吳邪悄無聲息地翻身下床,腳尖輕點地面,像只警覺的貓科動物般弓起背脊。多年的下墓經(jīng)驗讓他的身體比大腦更懂得如何在陌生環(huán)境中保護自己。他屏住呼吸,豎起耳朵捕捉任何細微的聲響——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在耳膜上咚咚作響。
房間比想象中要大。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吳邪開始一寸寸探索這個空間。手指觸碰到墻壁時,指腹傳來細膩的漆面觸感,這絕不是普通辦公室會用的材料。他的指尖突然碰到一個凸起——電燈開關。
"啪。"
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吳邪瞇起眼睛。當瞳孔適應光線后,眼前的景象讓他愣在原地。
這是一間裝修考究到近乎奢華的辦公室。紅木展示架上陳列著各式古董,每一件都被擦拭得一塵不染。靠墻的玻璃柜里整齊掛著幾套西裝,看剪裁和面料就知道價格不菲。辦公桌是整塊紫檀木打造的,桌面上纖塵不染,連鋼筆都按照某種強迫癥般的規(guī)律排列著。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那個格格不入的鐵架床——就是吳邪剛才躺著的地方。床架上連最基本的被褥都沒有,光禿禿的鐵條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像是臨時搬來的監(jiān)獄用品。
"這他媽..."吳邪的視線突然被門口的一抹綠色吸引。他走近幾步,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一株素冠荷鼎。
吳邪蹲下身,手指懸停在花瓣上方不敢觸碰。這株曾在亞太蘭花展上轟動一時的珍品,此刻正安靜地綻放在一個元代青花梅瓶中?;ò昃К撎尥?,在燈光下幾乎能看到內(nèi)部流動的汁液。梅瓶上的蕭何月下追韓信圖案栩栩如生,釉色在燈光下流轉著幽藍的光暈。
"七億..."吳邪喃喃自語,"就這么隨便擺在辦公室里?"
他的目光掃過整個房間,突然意識到一個更詭異的事實——沒有門。四面墻壁嚴絲合縫,連條縫隙都沒有,仿佛這個空間從一開始就是封閉的。
吳邪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走向辦公桌,試著拉開抽屜——出乎意料地順利。抽屜里堆滿了文件,大多是一些財務報表和項目計劃書。他隨手拿起一份藍色封皮的文件夾,翻開第一頁就僵在了原地。
文件左上角貼著一張證件照,照片上的人穿著筆挺的西裝,面帶公式化的微笑——那是他自己的臉。
"這他媽不就是我嗎?!"吳邪的聲音在空蕩的辦公室里回蕩。文件抬頭赫然印著"XX市第一高級中學校長年度述職報告",落款日期是2023年。
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吳邪瘋狂翻動著其他文件,每一份都印證著同一個荒謬的事實:在這個世界里,他是一所重點中學的校長,而且從文件內(nèi)容看,這所學校資金流動大得驚人。
"貪了多少啊這是..."吳邪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拉開最底層的抽屜,一份黑皮紅字的文件夾突然映入眼簾。封面上用暗紅色的字體寫著:《恐怖副本?骯臟的學校(劇情)》,那紅色像是干涸的血跡,摸上去還有微微的黏膩感。
吳邪的指尖在封面上停留了幾秒,某種直覺在警告他不要打開。但多年探險養(yǎng)成的作死精神最終占了上風。他深吸一口氣,翻開了文件。
紙張散發(fā)出淡淡的霉味,像是被水浸泡過又晾干。第一頁是一段手寫文字,字跡狂亂得幾乎難以辨認:
[四月的櫻花本該很美,但圖書館穹頂?shù)乃粼诘卣鹬袚u晃的樣子,讓我想起三天前那些人的嘴臉。]
吳邪的呼吸不自覺地放輕了。接下來的內(nèi)容像一把鈍刀,一點點剖開這所表面光鮮的學校內(nèi)里腐爛的真相。
[那盞校長引以為豪的"知識星辰"——價值三百萬的施華洛世奇吊燈,此刻正把血色晨光折射成無數(shù)鋒利的碎片。我記得剪彩那天,校長臉上堆著笑,說著什么"照亮學子前程"的漂亮話?,F(xiàn)在這顆"星辰"要墜落了,就像他辦公室里那些鍍金的獎杯一樣,正插在他自己的喉嚨上。]
紙張上有幾處被液體暈染的痕跡,吳邪下意識摸了摸,指尖傳來輕微的刺痛感——這液體有腐蝕性。
[我蜷縮在書架角落,看著水晶碎片像報復般傾瀉而下。三天前,就是在這片櫻花林里,那些戴著學生會袖章的"優(yōu)秀干部"把我按在泥地里。路過的年級主任只是扶了扶眼鏡——他指甲縫里還沾著上課時的粉筆灰。]
吳邪的胃部一陣絞痛。他想起自己上學時見過的校園霸凌,那些老師視而不見的場景。但接下來的描述將這種痛苦推向了更黑暗的深淵。
[藝術樓那邊傳來鋼琴砸地的悶響。我忽然想起白小蔓——那個去年從鋼琴房跳下去的舞蹈生,她的腳鏈應該還掛在斷裂的地板下。實驗樓地下室的硫酸正在腐蝕某個貧困生的日記本,那上面記滿了化學老師的"特別輔導"。]
紙張突然變得潮濕起來,吳邪差點沒拿住。最后一段文字像是被水浸泡過,字跡模糊不清:
[當水晶燈最終砸向借閱臺時,我看見了曾經(jīng)往我課桌倒墨水的那些人。他們的尖叫聲和玻璃碎裂聲混在一起,意外地悅耳。櫻花順著裂縫飄進來,落在我青紫的眼皮上。這所造價五億的"名校",終于要在春日里完成它最后的表演——一場由偽善、暴力與沉默共同筑成的坍塌。]
吳邪猛地合上文件,胸口劇烈起伏。月光不知何時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在辦公桌上投下一道慘白的光帶。他這才注意到,辦公室的窗戶原本是被窗簾嚴實遮住的,現(xiàn)在卻大開著,夜風卷著某種腐爛的花香灌入室內(nèi)。
"這到底..."吳邪的聲音卡在喉嚨里。他的目光落在檀木辦公桌的倒影上——月光下的倒影里,他穿著筆挺的西裝,領帶上別著精致的校徽,而肩膀上搭著一只蒼白的手。
吳邪渾身一僵,緩慢抬頭看向自己真實的肩膀——什么都沒有。但倒影中的那只手確確實實存在著,指甲縫里還殘留著暗紅色的污漬。
就在這時,他感覺小腿一涼。低頭看去,一條暗紅色的、布滿粘液的觸手正順著他的腳踝向上纏繞。那觸感冰冷滑膩,像是某種深海生物的表皮,吸盤在他皮膚上留下濕漉漉的痕跡。
"操!"吳邪本能地抬腿掙扎,觸手卻纏得更緊了。
它像是有自主意識般靈活地繞過他的膝蓋,向大腿根部攀爬。更可怕的是,從辦公桌下的陰影里,更多的觸手正蠕動著向他涌來。
吳邪抄起桌上的青銅鎮(zhèn)紙砸向觸手,金屬與肉質碰撞發(fā)出令人作嘔的"噗嗤"聲。
觸手吃痛般收縮了一下,但很快又纏了上來,這次直接卷住了他的腰身。
"小哥!"吳邪突然喊道,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喊出這個名字。
但就在下一秒,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清冷、沉穩(wěn),像雪山之巔的風。
觸手的動作頓了一下。
"小哥,是你嗎?"吳邪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嗯。"
簡短的應答從陰影中傳來,張起靈的身影逐漸顯現(xiàn)。
他依舊穿著那件深藍色連帽衫,但此刻有數(shù)條暗紅色觸手從他背后延伸出來,在空氣中不安地扭動著。
吳邪緊繃的肌肉瞬間放松,嘴角甚至揚起一絲笑意:"真沒想到你也來這鬼地方了。"他低頭看了看纏在自己腰間的觸手,"不過,這啥玩意兒???你身上的?"
"嗯。"張起靈向前走了幾步,月光照亮了他略顯蒼白的臉。
他的眉頭罕見地皺了起來,補充道:"我控制不住這東西。"
吳邪眨了眨眼,竟然笑了出來:"行吧,反正捆得也不緊。"他太熟悉張起靈了,知道對方說控制不住就是真的控制不住。
況且,比起那些詭異的文件和消失的門,被小哥的觸手纏住簡直算得上溫馨。
觸手似乎感應到他的放松,纏繞的力度變得更輕柔了,甚至有種詭異的安撫意味。
吳邪正想調(diào)侃幾句,整個房間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叮!檢測到兩位宿主已匯合,系統(tǒng)啟動中】
一道機械女聲憑空響起,天花板上的吊燈開始瘋狂搖晃,投射出支離破碎的光影。
吳邪看到那些文件在震動中飛舞起來,紙張上的文字像活物般蠕動、重組,最后變成血紅色的代碼流。
【啟動完畢!】
【你好,親愛的宿主大大們,我是009,你們的專屬系統(tǒng)?!?/p>
一只半透明的藍色水母狀生物從虛空中浮現(xiàn),它的觸須由流動的數(shù)據(jù)組成,身體中央是一顆跳動的紅色光點,像是一顆微型心臟。
吳邪感到腰間的觸手突然收緊,張起靈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到了他身旁,黑金古刀不知從何處出現(xiàn)在他手中,刀尖直指那只"水母"。
"解釋。"張起靈的聲音比平時更加冰冷。
水母的光點急促閃爍了幾下:【歡迎進入"恐怖副本?骯臟的學校",檢測到兩位身份:校長吳邪(新人引導NPC,校醫(yī)張起靈(BOSS)。主線任務:完成人設扮演任務,完成死亡結局。當前進度:0%】
吳邪和張起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困惑和警惕。水母繼續(xù)用歡快的機械音說道:【提示一下,如果不完成任務的話,就得不到積分,得不到積分就回不了家我!而且也沒有積分,也買不了金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