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嶺的夜風帶著刺骨寒意。燕九靠在一塊山石上，看著白映雪在月光下尋找密道入口。寒螭毒的余威讓他的左半身幾乎失去知覺，每次呼吸都像有冰碴在肺里摩擦。

"找到了！"白映雪撥開一叢枯藤，露出后面青苔覆蓋的石碑。碑上刻著"白氏先塋"四個字，右下角有個不起眼的凹槽。

燕九踉蹌著走過去，借著月光看清那凹槽的形狀——正是陰陽魚玉佩的輪廓。白映雪取下頸間玉佩，小心放入凹槽，嚴絲合縫。

"還需要白家血脈。"白映雪咬破手指，將血滴在玉佩上。血珠順著玉面紋路流淌，竟被緩緩吸收。但石門紋絲不動。

白映雪皺眉："不對，父親說過需要兩人..."

燕九突然按住太陽穴。一陣尖銳疼痛襲來，他眼前浮現(xiàn)出兩個小孩跪在祠堂滴血盟誓的畫面。鬼使神差地，他也咬破手指，將血滴在玉佩上。

兩股血流在玉面交匯的瞬間，整塊石碑突然泛起紅光。伴隨著機關(guān)運轉(zhuǎn)的悶響，石碑緩緩移開，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你怎么知道..."白映雪驚愕地看著燕九。

"我不知道。"燕九同樣困惑，"就是覺得...應(yīng)該這么做。"

薛師叔舉著火折子趕來，看到開啟的密室，眼中閃過復(fù)雜神色："進去吧，小心機關(guān)。"

洞內(nèi)甬道狹窄陰冷，墻壁上凝結(jié)著水珠。燕九扶著石壁艱難前行，沒走幾步就膝蓋一軟。白映雪眼疾手快地架住他，干脆將人半摟在懷里往前走。

"快到了，"白映雪的聲音在石壁間回蕩，"前面就是..."

話音戛然而止。甬道盡頭是個圓形石室，正中擺著兩口檀木箱。但吸引燕九目光的是墻上那幅殘缺的畫像——畫中是兩個并肩而立的男孩，一個白衣如雪，一個黑衣似墨。雖然畫像下半部分已被燒毀，但那兩張稚嫩的臉龐分明是年幼的白翊和...他自己。

"這是..."燕九踉蹌著走到畫像前，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

薛師叔突然扳過他的肩膀，扯開他后領(lǐng)?；鹫圩拥墓庥吃谑谏?，燕九聽見老人倒吸一口冷氣："火焰紋...果然是燕國公府的印記！"

"什么燕國公府？"白映雪疑惑地問。

薛師叔沒回答，而是急切地打開其中一口木箱，取出一本泛黃的冊子快速翻閱。突然，他的手停在某一頁，臉色變得異常凝重："永昌六年，燕國公府滿門遇害，幼子燕懷舟失蹤...同年白家主從京城歸來，帶回一個養(yǎng)子..."

燕九頭痛欲裂。破碎的記憶如走馬燈般閃現(xiàn)：華麗的府邸、滿地的尸體、一個婦人將他塞進密道時說的"去找白叔叔"...然后是漫長的黑暗與饑餓，直到白家主溫暖的手將他拉起...

"所以我是..."

"燕國公遺孤。"薛師叔合上冊子，"當年燕國公力主清查邊關(guān)軍餉，觸怒權(quán)貴。白家主是他至交，冒險將你帶回梅嶺撫養(yǎng)。"

白映雪猛地抬頭："父親從未提過..."

"當然不能提。"薛師叔苦笑，"燕國公府慘案牽扯到..."他突然噤聲，從另一口箱子底層抽出一柄鑲金佩劍。劍身雖已銹蝕，但劍柄上那個龍紋私印依然清晰可辨。

當朝太子的標記。

石室內(nèi)一片死寂。燕九盯著那柄劍，胸口如壓巨石。他隱約明白為何白家會遭滅門，為何趙鴻雪要不遺余力追殺他們——因為他們知道的秘密，足以動搖國本。

"先找解藥。"白映雪打破沉默，在箱中翻找。很快，他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倒出三粒朱紅色藥丸，"九轉(zhuǎn)還魂丹！"

燕九接過藥丸吞下，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幾乎是立竿見影，一股暖流從丹田升起，驅(qū)散體內(nèi)寒意。他長舒一口氣，這才注意到白映雪臉色慘白如紙，冷汗已將鬢發(fā)浸透。

"你也中毒了！"燕九奪過藥瓶，倒出兩粒塞進白映雪嘴里，"什么時候的事？"

白映雪勉強咽下藥丸："不嚴重...就是之前余毒未清..."

薛師叔一把抓過他的手腕把脈，臉色驟變："胡鬧！寒梅燼加上寒螭毒，兩毒相沖已經(jīng)傷到心脈！"

燕九心頭一緊。他想起白映雪為自己吸毒的情景，想起密林中那人踉蹌卻固執(zhí)的背影...這個傻子一路上都在強撐！

"躺下。"燕九不由分說地脫下外袍鋪在地上，將白映雪按倒，"運功化開藥力。"

白映雪還想說什么，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血。燕九慌亂地替他擦拭，卻被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