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輕響,顏月端著冰鎮(zhèn)梅子湯走進來,見狀不由莞爾:"哪有你這般教孩子的?"
她放下玉盞,裙裾拂過地面時帶起一陣蘭香。
榮榮立刻扭動著要撲向母親,小短腿在父親膝頭蹬出幾個淺淺的印子。
寧風(fēng)致卻不放手,反而將女兒舉高了些:"先叫爹爹,再找娘親。"他琥珀色的眸子映著晨光,流露出罕見的執(zhí)拗。
榮榮懸在半空,小臉慢慢憋紅。
她看看父親期待的眼神,又望望母親含笑的面容,突然癟嘴"哇"地哭出聲來,晶瑩的淚珠成串滾落。
"你呀。"
顏月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接過女兒輕輕拍撫。
榮榮伏在母親肩頭抽噎,卻偷偷從顏月頸側(cè)露出半張小臉,對父親做了個鬼臉。
寧風(fēng)致失笑,變戲法似的從袖中取出個鎏金撥浪鼓。
清脆的鼓聲響起,榮榮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掛著淚珠的長睫毛撲閃兩下,突然綻開笑容,露出兩顆新長的乳牙。
"想要嗎?"寧風(fēng)致晃著撥浪鼓,故意拖長聲調(diào):"叫—爹—爹—"
榮榮急得在母親懷里直蹦,小手在空中亂抓。
當(dāng)撥浪鼓又一次掠過眼前時,她突然發(fā)出聲含糊的:"嗲...嗲!"
殿內(nèi)霎時寂靜。
寧風(fēng)致的手懸在半空,鎏金鼓面上的五彩流蘇停止晃動。
他向來溫潤如玉的面容罕見地浮現(xiàn)錯愕,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顏月最先回神,指尖輕顫著撫上女兒的臉蛋:"榮榮再叫一次?"
小丫頭卻只顧去夠父親手中的玩具,急得直拍母親手臂:"嗲!噗嗲!"口水濺在顏月精致的衣襟上。
寧風(fēng)致突然將女兒高高舉起,銀發(fā)在晨光中劃出耀目的弧線。
榮榮興奮得咯咯直笑,小腿亂蹬間,發(fā)繩滑落,柔軟的胎發(fā)隨風(fēng)輕揚。
"我們榮榮會叫爹爹了。"他的聲音比平日低沉,尾音帶著幾不可察的顫抖。
榮榮似乎察覺到父親的激動,突然安靜下來,小手貼上他微紅的面頰,琉璃眸子里盛滿懵懂的天真。
顏月倚在丈夫肩頭,看著女兒將撥浪鼓往寧風(fēng)致嘴邊塞:"怎么不教她叫娘親?"
寧風(fēng)致低頭輕吻妻子發(fā)頂:"明日再教。"
他的目光在妻女之間流轉(zhuǎn),忽然覺得這世間千萬種美好,都不及此刻懷中這一份溫暖。
窗外,不知何時飛來兩只青鳥,在紫藤花架下啾啾鳴唱。
榮榮豎起小耳朵聽了會兒,突然轉(zhuǎn)頭對顏月咧開無齒的笑容:"涼...涼!"
梅子湯在玉盞中蕩起漣漪,映出夫妻倆驚喜交加的面容。
寧風(fēng)致將妻女一同擁入懷中時,榮榮正專心致志地把撥浪鼓往父親衣襟里塞,仿佛這是最珍貴的寶藏。
暮春的風(fēng)挾著海棠香穿過回廊,劍斗羅塵心步履如風(fēng),雪白的衣袂翻飛如鶴羽。
他腰間七殺劍罕見地未佩玉飾,取而代之的是個繡著錦鯉的荷包——里面裝著剛從集市搜羅來的九音玲瓏球。
"慢些!"骨斗羅古榕拄著蟠龍杖在后頭追趕,枯瘦的指節(jié)間纏著串會發(fā)光的星砂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