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小雨淅淅瀝瀝的從早上下到下午,現(xiàn)在終于漸漸停雨的趨勢。
陶稚依舊不喜歡這樣的天氣。
她乖巧的坐在那組布藝沙發(fā)上,東瞧瞧西望望,看向窗外已經(jīng)完全晴朗的天,又稀奇的看看客廳里連著手柄的電視,最終看向那扇禁閉著的門,陳黎正在里面換衣服。
“喝飲料嗎——”男生的聲音從廚房傳來,看來已經(jīng)換好衣服了?!安贿^我這里好像只有一種了?!?/p>
陶稚覺得他的廚房十分空蕩,可能冰箱里壓根沒東西,畢竟才搬進來一天,于是她朝廚房應了聲“隨便”,發(fā)現(xiàn)這個房子空蕩到還有回音。
陳黎換了一條普通的家居褲,面料看起來軟軟的,他遞給陶稚一瓶AD鈣,“別嫌棄,來的路上剛買的?!?/p>
陶稚接過那瓶AD鈣,指尖不經(jīng)意劃過陳黎的手背,冰涼的觸感讓她微微一顫。
記憶突然閃回到自己上小學時,陳黎下了體育課總喜歡順手在便利店買兩瓶給自己。
“想什么呢?”
"你怎么還喝這個?"她輕聲問。
陳黎在她身旁坐下,沙發(fā)凹陷的弧度讓兩人的距離驟然縮短。
"便利店湊單拿的。"他擺到桌子上兩個玻璃杯,分別倒上熱水,"——不過我還記得某個小孩兒以前最喜歡。"
陶稚點點頭,耳尖不由得染上紅暈,她不自在的又看向窗外。
天已經(jīng)放晴了,夕陽的余暉透過玻璃窗斜斜地照進來,在陳黎的側(cè)臉鍍上一層柔和的暖光。
陶稚轉(zhuǎn)頭,眼睛不自主的略過陳黎喝水時滾動的喉結(jié),看到他家居服領(lǐng)口露出的一小截鎖骨,還有鎖骨上淺淺的一顆痣——如果不認真看的話是不會發(fā)現(xiàn)那一小顆紅痣的。
“這么愛發(fā)呆???”
男生帶著笑意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啊陳叔叔和溫阿姨都不錯吧?他們也回國了嗎?"陶稚僵硬的問,聲音在空蕩的客廳里顯得格外清晰。
陳黎的動作頓了一下,杯子上殘留的水珠順著他的手腕滑落。
"還在國外,他們都很好。"他笑了笑,眼角好像還有淺淺的細紋,"這次就我一個人回來。"
陶稚"哦"了一聲,小口啜著飲料,甜膩的奶香在口腔里蔓延。
"這房子……"她環(huán)顧四周,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客廳和脫落了一半墻皮的墻壁,“你打算住多久呢?”
"看情況。"他的目光落在陶稚微微泛紅的耳尖上,"如果這里有值得留下的理由。"
陶稚:“……”
房間里一時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你在外面怎么樣?”
“你這幾年還好嗎?”
兩人幾乎又同時開口,陳黎樂了:“這是有默契還是沒默契啊?”
陶稚慢悠悠地回答他上個問題:“你都看見了,還問?!彼D了頓,“就那樣?!?/p>
語氣里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嗔怪,仿佛只有在陳黎面前她才有資格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你怪我?!标惱枵f。
陶稚捏緊了手中的飲料瓶,塑料發(fā)出細微的聲響,“沒有?!?/p>
陳黎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當時的不告而別……”
“這有啥的?!碧罩煽粗掷锇淹嬷瞧緼D鈣,“分別不是常有的事么。雖然你們一家搬走的時候我難過到睡不著覺,甚至在又一次看見你之前,我以為我們一輩子也不會有交集了?!?/p>
陳黎好像沒料到她會這樣說,不等他開口,陶稚又說:“我媽媽也沒告訴我你們一家出國了,還是后來當時教你的老師告訴我說你去國外上學了?!?/p>
“你為什么離開東城了?”
“我爸去世了,我媽跟著他改嫁到這里了,我當然也要跟著來?!?/p>
陳黎知道陶稚口中的“他”是誰,他不忍再繼續(xù)讓陶稚講下去,因為此時的陷入回憶的陶稚好像被一層灰色的紗籠罩著,眼睛好像也變得暗淡了。
陶稚盯著她腳上的雙帆布鞋不說話,陳黎那只懸在半空想要拍拍她的肩的的手還是落到了自己的腿上。
他欲言又止,最終只說了句“沒事的”
但陳黎知道,在她的心里,這不是一句話說過去就能吹散的霧氣。
五年前那個天真活潑的小女孩究竟是怎么變成現(xiàn)在小心翼翼的模樣,這其中過程不想而知。
陳黎從小便在陶稚面前自詡是一個靠譜的兄長,可在她最需要一個人來陪著的時候,自己卻不在這個她的身邊,縱使彼此毫無血緣關(guān)系,骨子里的責任感與保護欲讓他生出想要繼續(xù)保護她的想法。
“我知道?!碧罩珊孟窨创┝怂男乃?,“沒事的?!?/p>
陳黎臉上露出那種難過的神情,陶稚看了他一眼,“不要對我露出這樣的表情,知道嗎?”
夕陽的最后一縷光芒消失在窗沿,手里的鈣奶已經(jīng)喝沒了,陶稚看著手機上的時間起身說:“我該走了?!?/p>
“我送你?!标惱枳ё∷氖滞?,不料被她掙開,“……”
“就隔了一層,不用。你明天還在這里嗎?”
“在的?!?/p>
“那明天見?!?/p>
陳黎盯著少女離開的背影,直到身影消失在樓梯的轉(zhuǎn)角,陳黎看見空落落的樓梯口才反應過來,兩個人好像還沒有彼此的聯(lián)系方式。
沒事的,
反正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