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滿地的瓜子殼,一團團煙霧,吵鬧的、說著方言的四五個男人圍坐在茶幾旁。
結(jié)束了一天的學習,陶稚回到家看到的就是這一副景象。
她瞬間覺得腦袋在嗡嗡作響。
在她的記憶里,家里總是很吵,李懷仁經(jīng)常帶一群人在家里打牌,林青巧則會趁這個時間出門打麻將,晚上回家時根本沒人注意到她。
客廳里彌漫著煙酒味,混合著男人的臭味,讓陶稚感到生理性的惡心,她無法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里安心復習。
直到12點,打牌的,抽煙的,喝酒的,該走的都走了。
陶稚已經(jīng)做完了一套英語真題,隨手寫了兩篇作文。
她摘下耳塞,耳朵又痛又癢,眼皮也困得快要耷拉下來。
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十二點半。
房間外李懷仁送走了最后一個客人。
“叩叩”
門接著被敲響了。
“給你媽媽打個電話讓她回家吧。”李懷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你和她又吵架了?”陶稚的語氣聽不出什么情緒來,淡淡的。
“你別管了,趕緊把她叫回來,還有臉這么晚回家?!彼磺宓剜洁熘呋亓俗约旱姆块g。
陶稚盯著緊閉的房門,直到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走出房間,客廳只剩下煙酒味頑固地滯留在空氣里。
她獨自站立許久,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喂?”林青巧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背景音嘈雜,隱約能聽見麻將碰撞的聲響。
“媽,爸讓你回來?!碧罩傻穆曇艉茌p,喉嚨卻莫名發(fā)干。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后傳來一聲疲憊的嘆息:“知道了,你先睡吧,別管他?!?
掛斷電話后,陶稚揉了揉太陽穴,原本隱隱作痛的腦袋更難受了。她起身去浴室洗漱,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蒼白,臉頰卻泛著不自然的紅暈。
——好像有點不對勁。
她這才想起來伸手摸摸額頭,觸手滾燙。
“……”
發(fā)燒了。
陶稚翻出抽屜里的體溫計,含在嘴里,五分鐘后拿出來一看——38.5
怪不得今天下午到現(xiàn)在都沒精神,還以為午覺睡得時間太長了。
她呆坐在床邊開始回想自己為什么會發(fā)燒。
難道是因為這幾天晝夜溫差大自己下著雨還穿短袖著涼了嗎?
她仔細想了想自己好像好久沒有發(fā)燒過了。
家里并沒有退燒藥,上一次感冒時吃的藥已經(jīng)過期了。
她盯著體溫計上的數(shù)字發(fā)呆,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被灌了漿糊。
窗外不知道什么時候又下起了雨,雨滴拍打在玻璃上,發(fā)出細密的聲響。
手機屏幕亮起,是陳黎的消息
陳黎:明早可以送你上學[呲牙笑]正好休班。
她扯扯嘴角,回了一個好字。
回完這條消息,她整個人癱軟在床上,耳朵里嗡嗡作響,她好像又聽見了客廳里李懷仁的罵聲、摔東西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像是隔了一層厚厚的紗。
不知過了多久,陶稚聽見客廳門鎖的聲音,林青巧最終還是回來了,但顯然,她和李懷仁的爭吵還沒有結(jié)束。
陶稚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里。
難受……
她蜷縮進被子里。身體滾燙,但手腳卻冰涼,她迷迷糊糊地想著,明天早上一定要記得買退燒藥。
——
早上陶稚沒有被鬧鐘吵醒,她半夜頭疼得醒了好幾次,直到四點鐘才不那么強烈,期間她還給班主任發(fā)了一條短信,說明自己生病去不了學校。
陳黎晨跑完習慣性的在小區(qū)門口與陶稚偶遇,只是今天他等了十分鐘也沒有見到她。
依她的性子她是不會再讓自己遲到的,難不成自己坐車走了?
陳黎心里沒底,他嘗試著給陶稚打電話。
對面的鈴聲響了三十秒也沒有接通。
他眉頭緊皺,又打了一遍,依舊沒動靜。
連續(xù)打了三個電話之后,對方終于在他將要掛斷前接通了。
“……喂?”陶稚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陶稚?”陳黎的眉頭瞬間擰緊,“你怎么啞成這樣?你在家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我在家?!碧罩烧f,“……你在哪?”
“你家門口。開門。”
聽筒里陳黎的聲音有些不真切,陶稚以為她又在做夢了。
陳黎沒等電梯,他五步并三步走樓梯來到「302」的門口。
女生沒有及時開門,他耐心地按了幾下門鈴。
又過了半分鐘,門鎖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
陶稚站在門后,臉色蒼白得嚇人,眼神渙散,額前的碎發(fā)被冷汗浸濕,黏在皮膚上。
陳黎目光落在她干裂的嘴唇上,“吃藥了嗎?”他走進家門,伸手探向女生的額頭,燙得驚人。
“燒成這樣,怎么也不告訴我?”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陶稚聽出了他的責怪。
陶稚張了張嘴,還沒說話,腿一軟,整個人向前栽去。
陳黎一把扶住她,掌心貼在她的后背,溫度透過單薄的睡衣傳來。
“……我以為睡一覺就沒事了?!? 陶稚聲音軟綿綿的沒什么力氣。
陳黎彎腰把她打橫抱起來,陶稚驚呼一聲,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
他的身上帶著一些清晨的涼意,懷抱卻很溫暖。
“我自己走……”陶稚抗議,然而并沒什么威懾力。
“你自己走就栽到地上了”陳黎嘴上不饒人,他在陶稚房間門口停下,“你房間我可以進嗎?”
“……”她掙開了他的懷抱,打開門,“進吧?!?/p>
陶稚又爬進了被窩里。
“叫個外賣把藥送來……”陳黎坐在她的桌子旁扒拉著手機里附近的藥店,選了一家距離最近的,“還好他開門時間早?!?/p>
外賣的速度很快,不一會,陳黎手里拎著一個塑料袋出現(xiàn)在房間的門口,里面裝著退燒藥、退熱貼和一瓶電解質(zhì)水。
他從容地進去,從袋子里拿出退燒藥,掰出一粒遞給她:“吃了?!?
陶稚坐在床上乖乖接過,就著他擰開的礦泉水吞了下去。
陳黎又撕開退熱貼,輕輕貼在她的額頭上。
冰涼的觸感讓陶稚舒服地嘆了口氣,不自覺地往他手心里蹭了蹭。
陳黎的手指頓了一下,隨后收回手,話語間帶著不容拒絕語氣:“睡會吧,我今天沒事?!?
“期間如果不退燒的話只能去醫(yī)院了。”
陶稚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意識到他說的什么后,她又改口“不要”。
陳黎不理她,“不要也不行,過會我再來看看你有沒有退燒。誰叫你不在乎自己的。”
“你別走行嗎……”陶稚拉著他的衣角,“我家里沒人了?!?/p>
“我沒有不在乎自己,我只是想今天去買藥的…”
陶稚眼皮越來越沉,陳黎不知道自己的話她有沒有聽進去,不過不重要了,眼下,陶稚更需要的是陪伴。
陳黎坐在床邊,看著她漸漸睡去,呼吸變得均勻。
他伸手,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fā),指尖在她滾燙的皮膚上停留了一秒。
他視線挪到眼前的桌子上,桌面很干凈,上面擺著幾個手辦,一個日歷,豎著排列的文學作品和小說。
桌面上還攤著昨天沒來得及裝進書包的英語作文和試卷。
“真是不知道輕重緩急了。”笨蛋。
他低聲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是小意下章預警!回憶,五年前純正的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