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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櫻“左奇函?”
柳櫻有些意外。
左奇函沒說話,只是將素描本輕輕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他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依舊沉默,目光卻示意她翻開。
柳櫻的心跳莫名快了幾分。她猶豫地伸出手,指尖觸碰到粗糙的封面。這本素描本承載了太多她未知的秘密。她翻開第一頁。
不是櫻花,也不是她。是一張鉛筆速寫:空蕩的教室,午后的陽光斜斜照在黑板上,粉筆灰在光柱里飛舞。畫面干凈、寂寥,帶著一種奇異的寧靜感。柳櫻認出來,那是高一剛開學不久,某個她獨自在教室做題的午后。
她繼續(xù)翻動。
下一頁,圖書館的這個角落,窗外正是那株光禿的櫻花樹,季節(jié)顯然是深秋或初冬。一個女孩的側(cè)影伏案書寫,長發(fā)垂落遮住了半邊臉頰,但緊抿的嘴角和微蹙的眉頭清晰可見——那是正在為某次考試焦慮的自己。
再下一頁,學校后門那條堆滿落葉的小徑,天色陰沉。一個女孩撐著印有櫻花圖案的傘匆匆走過,背影單薄,傘面被風吹得微微傾斜。柳櫻記得那天,她因為父親臨時出差,心情低落,放學后想一個人靜靜。
每一頁,都是她的日常片段。食堂里獨自吃飯時盯著餐盤出神的樣子;體育課請假后在操場邊樹蔭下看書的樣子;甚至有一次她因為成績不理想偷偷躲在天臺角落抹眼淚的樣子…時間跨度從高一入學到不久前,場景各異,神態(tài)萬千。沒有一張是刻意擺拍,全是她毫無防備、最真實的瞬間。
柳櫻的手指開始微微顫抖。她從未想過,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有這樣一雙眼睛,如此長久、如此細致地觀察著她,記錄著她。這比那些惡意的偷拍照片帶來的沖擊力強大百倍。這不是窺探,更像是一種…無聲的陪伴和見證。
柳櫻“你…”
柳櫻抬起頭,聲音有些干澀。
柳櫻“一直在畫我?”
左奇函輕輕點頭,目光沉靜地看著她。
左奇函“不是全部。”
柳櫻繼續(xù)往后翻。畫風開始有了變化。不再是單純的場景速寫。出現(xiàn)了帶著隱喻的意象:
有一只被關(guān)在精致鳥籠里的白鳥,鳥喙努力探向籠外一枝伸進來的白山櫻。
有厚重的書本堆疊成高塔,塔頂坐著一個小小的女孩,仰望著天空飄落的櫻花雨。
有信紙上暈開大片的墨痕,像淚水,也像飄落的花瓣,旁邊擱著一枝干枯的櫻枝。
這些畫沒有文字說明,但柳櫻卻奇異地讀懂了。鳥籠的精致束縛、書塔的沉重壓力、信紙上未寄出的絮語和遲暮的櫻花…這分明是她內(nèi)心深處那些難以言說的壓抑、渴望和遺憾。他怎么會知道?僅僅通過觀察?
翻到最新幾頁,柳櫻呼吸一窒。
一張,多功能廳后臺,柳櫻低頭看著被水浸濕、字跡模糊的講稿,側(cè)臉線條緊繃,手指緊緊攥著紙張邊緣,指節(jié)發(fā)白。脆弱和無助透過筆尖清晰地傳遞出來。
另一張,講臺上,同一個女孩,沒有講稿,卻挺直了脊背,手握話筒,眼神不再閃躲,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明亮和堅定。背景是模糊的聽眾,但她的身影是畫面唯一清晰的焦點。正是她在分享會上即興演講的那一刻。
最后一張,櫻花樹下,女孩沒有看向任何方向,而是微微仰頭,望著頭頂盛放的櫻花樹,表情復雜,帶著迷茫,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索和…期待?畫紙空白處,用極淡的鉛筆寫著兩句詩:「三月的信紙洇開墨痕,寫滿未寄的絮語。你遞來一枝遲綻的山櫻,說這是春天最后的隱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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