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恒國公府嫡子施無恙。恒國公施欽威乃朝廷肱股之臣,多年鎮(zhèn)守邊塞,威名遠(yuǎn)揚(yáng),其一雙兒女更是京城貴子名媛中的翹楚??烧l料那高高在上的施無恙,竟在去年冬獵時意外落馬,傷及脊椎,自此癱臥在床,昔日神采盡失。
初夏時節(jié),京城內(nèi)外忽傳施無恙病情惡化,臥床不起,生命危在旦夕。施國公請遍名醫(yī),甚至不惜重金求得西域秘方,卻仍不見好轉(zhuǎn)。
傳言甚囂塵上之時,竟有媒婆登門拜訪我家。我爹不過是翰林院一個不起眼的編修,與施家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人家,如何會有這等好事?
原來是施家請了欽天監(jiān)的法師占卜,說我與施無恙命格相合,若能結(jié)為夫妻,或能沖散他身上的晦氣。這便是所謂的"沖喜"。
我娘當(dāng)即反對,說我年方十五,尚未及笄,怎能嫁去給一個行將就木的病人做妻子?我爹卻斥責(zé)娘親短視,說施家乃是百年世家,即便施無恙不幸離世,我做個施家少奶奶,也比在這小門小戶強(qiáng)得多。
爭執(zhí)不下之際,圣旨竟然降臨我家。原來施國公直接求見天子,皇上念在施國公為國征戰(zhàn)多年,特意賜婚給他這個病重的兒子。這婚事,已成定局。
我一百個不愿意,卻無力改變。娘親抱著我哭了整整一夜,我卻只能安慰她,說或許這就是命。
大婚之日,京城百姓都來觀禮。長街上彩旗飄揚(yáng),鑼鼓喧天,施國公府更是張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我身著厚重的鳳冠霞帔,坐在花轎中,被人簇?fù)碇肓藝?/p>
可喧囂之下,我的心卻如墜冰窟。自始至終,我沒有見到我的夫君一面。
待繁復(fù)的儀式終于結(jié)束,我已筋疲力盡。直到夜幕降臨,我才被送往后院的蘭馨居——那是施無恙的住處。
與前院的喧鬧不同,蘭馨居門前靜悄悄的,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侍女們點(diǎn)燃了廊下的燈籠,將我送入內(nèi)室后便退了出去。
"新人來了,給公子掀蓋頭呢。"守在室內(nèi)的嬤嬤提醒道。
我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緊張,顫抖著伸手要去揭蓋頭,卻聽一道虛弱卻冷硬的聲音從床榻方向傳來:"不必了,她自己來。"
這便是我第一次聽到施無恙的聲音。
我小心翼翼地掀開蓋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布置雅致的臥房。床榻上斜倚著一個青年男子,一襲白衣,容顏俊美,卻面色蒼白如紙,眼下一片青黛,唇色淡得幾乎看不出血色。只有那雙眼睛,烏黑發(fā)亮,帶著幾分倨傲與不屑。
"我是何思辰,今日起是您的妻子。"我輕聲自我介紹,心跳快得仿佛要蹦出胸口。
施無恙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扯出一抹譏誚的笑:"恭喜何小姐,嫁給一個行將就木的廢人。"
"夫君不要這樣說。"我低下頭,不知該如何接話。
"我知道你為何而來,不必假惺惺地裝樣子。"他別過頭去,"你安心住下,只要不來打擾我,我們相安無事。待我咽氣后,你便是國公府的少夫人,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