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玻璃上扭曲成無數(shù)張人臉,沈?qū)毦暗闹讣咨钌钇M掌心。陸東植的鋼筆在假人脖頸劃出虛痕,那滴墨水突然幻化成真實的血珠,順著假人鎖骨蜿蜒而下。她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冷的檔案柜,抽屜里未整理的證物袋嘩啦作響。
“你在干什么?”她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
陸東植轉(zhuǎn)過身時,銀色戒指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冷芒。他將鋼筆別回襯衫口袋,動作優(yōu)雅得如同在整理領(lǐng)結(jié):“沈?qū)毦?,你該不會以為我在模仿犯罪吧?”話音未落,他突然欺身上前,檀香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不過你剛才的表情...倒像是在害怕什么?!?/p>
沈?qū)毦懊偷仄^,余光瞥見監(jiān)控屏幕突然閃爍雪花。她伸手去摸腰間配槍,卻摸到黏膩的液體——掌心不知何時沾滿暗紅血漬。陸東植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袖口,那里不知何時洇開大片猩紅,可他依然面帶微笑:“來得去換件衣服了。”
警署走廊的應(yīng)急燈突然全部熄滅,黑暗中傳來紙張翻動的窸窣聲。沈?qū)毦懊綁ι系拈_關(guān)反復(fù)按壓,直到應(yīng)急燈重新亮起,才發(fā)現(xiàn)陸東植已經(jīng)消失不見。她握緊配槍沖出門,卻在樓梯轉(zhuǎn)角撞見抱著證物箱的韓知允。
“沈警官?”韓知允的白大褂上沾著藍色纖維,那抹藍與命案現(xiàn)場的物證完全一致。他懷里的箱子突然滲出黑色液體,在地面暈開蜿蜒的痕跡,“我來送新的檢驗報告?!?/p>
沈?qū)毦暗臉尶谖⑽l(fā)顫。韓知允的領(lǐng)帶夾是銀色骷髏造型,與陸東植鋼筆上的紋路如出一轍。當她正要開口質(zhì)問,韓知允突然露出悲傷的笑容:“你聽說了嗎?電視臺的崔主播失蹤了。”
深夜的電視臺大樓宛如巨大的棺材。沈?qū)毦皫ш犉崎T而入時,演播廳的燈光突然全部亮起。崔主播被綁在主播臺上,脖頸纏繞著帶刺的鐵絲,左手小指已經(jīng)不翼而飛。她的眼皮被膠帶固定,瞳孔里倒映著天花板上的詭異投影——那是韓知允在理發(fā)店的工作照,正以慢動作不斷扭曲變形。
“檢查現(xiàn)場!”沈?qū)毦暗拿畋煌蝗豁懫鸬碾娨曅盘柛蓴_聲撕裂。大屏幕閃爍幾下,出現(xiàn)了韓知允的臉。他穿著沾滿血跡的白大褂,身后的背景是堆滿人體模型的地下室,每個模型的左手小指都被整齊切下。
“沈警官,歡迎來到我的劇場?!表n知允舉起手術(shù)刀,刀刃反射出冰冷的光,“你以為張成勛的供詞是漏洞?”不,那是我特意留下的邀請函?!八蝗粚㈢R頭轉(zhuǎn)向角落,陸東植正坐在堆滿手稿的桌前,鋼筆在紙上飛速書寫,“陸作家早就看穿了一切。”
沈?qū)毦暗氖謾C在此時震動。短信來自一個陌生號碼,內(nèi)容是實時定位,顯示就在演播廳地下三層。她帶著兩名警員沖進電梯,金屬門關(guān)閉的瞬間,頭頂?shù)臒艄馨l(fā)出刺耳的嗡鳴。電梯下降到B3層時劇烈搖晃,燈光熄滅的剎那,有冰涼的手指撫過她的后頸。
地下室彌漫著福爾馬林與腐肉混合的惡臭。沈?qū)毦按蜷_手電筒,光束掃過排列整齊的冰柜,柜門縫隙里滲出暗紅色液體。當她打開其中一個冰柜,里面蜷縮著一具女尸,指甲被染成詭異的寶藍色,正是前幾日失蹤的美甲模特。
“在找我嗎?”韓知允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沈?qū)毦稗D(zhuǎn)身舉槍,卻發(fā)現(xiàn)他的白大褂下藏著防彈衣,手里的遙控器泛著冷光,“這個地下室布滿炸彈,只要我按下按鈕...”他突然露出癲狂的笑容,“陸作家的小說里寫過這種情節(jié),不是嗎?”
遠處傳來另一個人的笑聲。他從陰影中走出,手里拿著一疊稿紙:“沈警官,你知道最完美的犯罪是什么嗎?”他晃了晃稿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命案細節(jié),“是讓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是掌控者。”
沈?qū)毦暗奶栄ㄍ煌惶鴦?。她突然意識到,從張成勛的供詞到每個命案現(xiàn)場的線索,都是精心設(shè)計的劇本。韓知允是演員,他才是編劇,而她和整個警署,不過是戲中的提線木偶。
“韓知允的殺人動機,是對完美的病態(tài)追求?!昂谝氯税淹嬷摴P,筆尖滴落的不再是墨水,而是粘稠的血珠,“他認為每個人都有缺陷,而他要做的,就是修正這些不完美?!?/p>
韓知允舉起手術(shù)刀逼近:“沈警官,你也有缺陷?!钡度袆澾^她的臉頰,留下一道細小的血痕,“你的優(yōu)柔寡斷,會害死更多人?!八蝗话聪逻b控器,地下室開始劇烈震動,"游戲該進入高潮了。”
沈?qū)毦翱蹌影鈾C,子彈卻穿透韓知允的身體,打在身后的鐵架上。韓知允的身影漸漸透明,化作一團藍色煙霧消散。黑衣人笑著鼓掌:“精彩的表演!不過,真正的主角該登場了?!?/p>
地下室的墻壁轟然倒塌,露出隱藏的密室。韓知允站在中央的手術(shù)臺前,崔主播被固定在臺上,身上插滿各種管線。手術(shù)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墻上投下惡魔般的輪廓。
“歡迎來到最終幕?!表n知允舉起骨鋸,鋸齒間還殘留著碎肉,“陸作家的小說結(jié)局是兇手被擊斃,但我覺得,開放式結(jié)局更有意思?!彼聪鹿卿忛_關(guān),刺耳的嗡鳴中,沈?qū)毦暗氖謾C再次震動。
這次的短信內(nèi)容是:“你以為自己是正義的化身?其實你才是最完美的幫兇。”沈?qū)毦疤ь^,看見黑衣人對著她舉起鋼筆,筆尖閃爍的紅光與韓知允的骨鋸?fù)瑫r亮起。
地下室的炸彈開始倒計時,沈?qū)毦皼_向手術(shù)臺,卻被突然伸出的鐵鏈纏住腳踝。韓知允的聲音在密閉空間回蕩:“沈警官,你猜為什么每次我都精確判斷你們的調(diào)查方向,他才是真正的策劃者,而我,只是他故事里的提線木偶?!?/p>
黑衣人的笑聲混著炸彈倒計時的滴答聲,沈?qū)毦翱粗n知允將骨鋸對準崔主播的脖頸,終于明白這場精心設(shè)計的犯罪,從一開始就是為她準備的陷阱。
陸東植沖進了警局看到陷入昏迷的沈?qū)毦?,抱起她就是一路狂奔,最后幾秒,炸彈的火花吞噬了警局,順利逃出,陸東植受了點皮外傷,病房里,沈?qū)毦疤稍诓〈采希t遲未醒。
三個月后,江南區(qū)警署重新翻修。工人在拆除地下室時,發(fā)現(xiàn)了被封死的密室。密室墻上貼著密密麻麻的剪報,全是近期命案的照片,而照片背面,用藍色墨水寫著:“完美的犯罪,是讓所有人都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相。”
房間里,一本未出版的小說靜靜躺在角落里。封面上印著陸東植的名字,書名是《完美獵物》。翻開第一頁,上面用血寫著:“沈?qū)毦?,游戲還沒有結(jié)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