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絲裹挾著咸腥的海霧,密密斜織在漁村青瓦間,猶如千萬根細銀針無聲刺下。慕驚鴻握緊懷中的蒼墟令殘片,水珠從他濕透的粗布衣衫上滑落,每一步踩在石板路上都“啪嗒”作響,濺起渾濁的泥水花。村口老槐樹上的魚骨風鈴在風中搖晃,“叮鈴叮鈴”地發(fā)出空洞詭異的音響,與遠處沉悶低回的浪濤聲糾纏成一片。
一位正晾曬漁網(wǎng)的婦人抬頭,目光落在他額間那抹赤紅胎記上,“啪嗒”,她手里的竹筐掉在地上,濕漉漉的魚蝦在泥地里撲騰跳躍。婦人的臉色刷地慘白,后退時撞翻了旁邊的木桶,“咚”的一聲悶響。她嘴唇哆嗦著,卻半句話也不敢說,只用驚恐的眼神死死盯著這個闖入的外鄉(xiāng)人。
“快走!快走??!”佝僂的老漢拄著船槳跌跌撞撞跑過來,他渾濁的眼睛滴溜亂轉(zhuǎn),滿臉皺紋堆疊出深深的不安,“幽冥海的魔氣又重了,連海妖都上岸吃人了……”話音未落,村西頭傳來尖銳刺耳的孩童尖叫。
慕驚鴻渾身一震,星隕步法瞬間催動,身形化為一道虛影,“嗖”地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潮濕的空氣里拖曳出幾縷淡淡的星芒殘影。老漢回過神再看時,少年早已消失在雨幕深處。血痕蜿蜒流淌在石板路上,宛若一條詭異的紅線,在視線盡頭指引著去路。
轉(zhuǎn)過街角,三只全身覆蓋鱗片的怪物正圍著一個縮在墻角落的小女孩嘶吼。它們嘴里噴出的幽綠色毒液滴在地上,“嗤啦”一聲腐蝕出深坑,惡臭的氣息讓人作嘔。慕驚鴻強壓住胃部翻涌的不適,指尖凝聚出冷冽的星芒,還沒等他出手,屋頂上一道白色倩影已翩然掠下。
素白的衣袂在雨中翻飛,如一朵盛開的雪蓮,女子手中的軟劍劃出一道銀亮弧光,冰冷的寒氣迅速蔓延,將三只怪物凍成晶瑩剔透的冰雕。她轉(zhuǎn)身時,發(fā)間玉簪折射出清冷的光芒,眉宇間透出的英氣與周身散發(fā)的寒意渾然天成:“星隕仙族的傳人?”
不待慕驚鴻開口,女子手腕輕揚,一卷獸皮地圖“啪”地甩到他面前:“幽冥海在東南方,但三日前才有渡船?!?/p>
“你怎知我的身份?”慕驚鴻低頭攤開地圖,上面朱砂標注的魔氣異動點密密麻麻。女子輕笑一聲,手中軟劍挽個劍花,幾道冰棱破空而出,“咔嚓咔嚓”,將遠處潛伏靠近的海獸釘在墻上。
“云千雪,玄霜宮客卿?!彼淅鋻吡艘谎凵倌陸阎腥綦[若現(xiàn)的蒼墟令殘片,“奉圣女之命追查魔氣,倒是你——帶著三塊蒼墟令招搖過市,就不怕赤焰谷的人聞著血腥味找來嗎?”
暴雨驟然加劇,豆大的雨點砸在兩人身上,“噼啪”作響。遠處雷鳴轟隆,閃電撕裂陰沉的天空,將云千雪的身影映照得忽明忽暗。她收劍入鞘,朝村外一座破廟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先避雨吧。明日卯時,碼頭見?!?/p>
慕驚鴻看著她隱沒在雨霧中的背影,掌心的地圖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冷香。破廟檐下的雨水不斷砸在蒼墟令上,“滴答”,濺起細小的水花,映著他陷入沉思的臉龐。這場突如其來的相遇,究竟是巧合還是陰謀的開端?而那個神秘的玄霜宮客卿,又為何對自己和蒼墟令如此了解?無數(shù)疑問盤旋于心中,如同剪不斷、理還亂的雨絲,隱約預示著前路的險阻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