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嗓音在寂靜的教室里輕輕漾開,尾音悠然拖長,仿佛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意味?!按蠹液茫医屑o枝,從康府中學(xué)轉(zhuǎn)來?!闭驹谥v臺旁的紀枝微微勾起嘴角,那笑容淡漠而疏離,眉眼間卻透出一股散漫的氣質(zhì)。他整個人看起來游離于這個世界之外,卻又不得不順應(yīng)某種規(guī)則勉強應(yīng)付著??諝庵袕浡环N奇異的沉寂,唯有幾縷細碎的耳語悄然劃破這片安靜——“天啊,帥呆了”、“這顏值簡直犯規(guī)”。這些低聲的驚嘆如同水面的漣漪,在學(xué)生們之間蕩開微弱的波動。苗姜姍的目光在教室里緩緩掃過,最終落在了賀泊霜旁邊空著的座位上。她指了指那個方向,語氣平淡如冬日清晨掠過窗欞的風(fēng),不溫不火,卻隱約透著一絲難以接近的距離感:“紀枝同學(xué),先坐那邊吧。”
開學(xué)第一天,班主任顯然興致缺缺,只是草草叮囑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教室??帐幨幍慕淌宜查g像是被點燃的引線,變得熱鬧起來。學(xué)生們開始交頭接耳,聲音壓得再低也藏不住那份好奇和竊喜?!伴L得可真好看啊——”某個女生低聲感嘆,語氣里滿是掩飾不住的驚艷,卻又硬生生壓成了一道細微的漣漪。 “聽說明家境超好,家里有好幾套房呢!”另一人接話,帶著幾分酸意,像是檸檬汁灑在了糖霜上,甜中透著澀。男生們則故作淡定,偶爾偷瞄幾眼,隨即移開視線,裝出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仿佛那目光只是無意間掃過窗外的景色,而非特意停留。這一切對紀枝而言,早已如白開水般無味。從小到大,他就習(xí)慣了這樣的注視與議論——外貌出眾、家境優(yōu)越,這些標簽像影子一樣緊緊跟隨,讓他無可避免地成為人群中的焦點。他對此再清楚不過,卻也懶得去在意。那些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在他眼中不過是掠過的風(fēng),吹不起半分波瀾。
C班此刻喧鬧如一巢歡騰的小鳥,視線在紀枝與賀商易之間來回穿梭,像無形的絲線編織著隱秘的議論。江海一中的校草名號,是否就此迎來一場無聲的更迭?在紀枝踏入校門之前,這個位置始終穩(wěn)穩(wěn)地屬于賀商易——一個靠著父親捐建教學(xué)樓的光環(huán),在校園里風(fēng)頭無兩的存在。然而如今,論壇的熱門話題榜上,悄然多了一個新名字:紀枝。這個名字如同一陣清風(fēng),攪亂了原本平靜的湖面,也撥動了眾人的心弦。
班主任的身影剛消失在門口,賀商易便晃著步子悠悠然地走了過來。“啪嗒”一聲,他毫不客氣地將自己安放在紀枝身旁的座位上。他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故意拖長了尾音喚道:“紀枝春,紀枝春~”隨即眨了眨眼,語氣里滿是調(diào)侃,“你不介意我坐這兒吧?”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篤定。
“人都坐下了,還問啥?有話快說,沒話滾蛋?!奔o枝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仿佛對他這個動作早已習(xí)以為常。
“哦,沒事,只是覺得你現(xiàn)在的變化挺大的,一時間差點認不出來?!辟R商易雙手抱胸,微微歪頭,目光帶著幾分戲謔意味從上到下打量著他,仿佛在審視一件久未謀面卻煥然一新的物品。
“哦?那依你如今的眼界,又該如何評判?他是否稱得上一表人才?”紀枝微微挑眉,話音里裹挾著幾分挑釁意味,仿佛在撥弄一場無形的較量。
“帥!帥!帥!”賀商易雙手高舉,掌聲清脆而夸張,引得周圍幾道目光忍不住投來,帶著幾分疑惑與好奇?!罢l能比得上紀枝春大帥哥?那可是當(dāng)之無愧的世界第一帥??!”他嗓音揚起,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篤定,仿佛這世間的美學(xué)標準都因紀枝春而重新書寫。
“行了行了,別再讓我起雞皮疙瘩了!還有,能不能別總是‘紀枝春’‘紀枝春’地掛在嘴邊,聽得我耳朵都要長繭了?”紀枝皺了皺鼻子,語氣里滿是掩飾不住的嫌棄,似乎每個字都帶著幾分不耐煩的顫音。
“哎喲,不讓叫?。俊辟R商易的笑聲愈發(fā)張揚,眉眼間滿是促狹,明擺著一副存心逗弄的模樣。
“隨你便,想怎么叫就怎么叫!”紀枝輕撇嘴角,嘴上依舊倔強,但緊繃的神色已然舒緩了幾分。那雙原本帶著防備的眼睛,此刻也悄然柔和下來,仿佛在掩飾內(nèi)心微微松動的情緒。
兩人正聊得熱火朝天,上課鈴卻驟然炸響,那尖銳的聲音像一道無情的警報,將全班從熱烈的交談中生生拉回現(xiàn)實。賀商易隨手揮了揮,嘴角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下課再說。”話音未落,他已迅速滑回自己的座位。不一會兒,苗老師抱著一摞教材匆匆推門而入,連口氣都沒喘勻,便又急著趕去開會。臨走前,她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賀商易,幫我盯一下班級紀律!”門剛關(guān)上還不到五分鐘,賀泊霜才慢悠悠地晃進教室。他打著哈欠,一臉倦意,連拖著的腳步都顯得懶散無力。而此時的賀商易早已低下頭,專注地盯著手機屏幕,對自家弟弟那一副惺忪睡眼的模樣視若無睹。
群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問話:“賀商易,你跟紀枝什么關(guān)系?。俊弊志湎袷鞘油度牒?,瞬間激起一陣漣漪。對方卻只是懶洋洋地敲出兩個字:“你猜”,隨后便如沉入深海的魚般,再無聲息,只留下滿屏的好奇與未解懸在半空。
課堂進行到一半,苗老師忽然滿臉喜色地推門而入。她目光炯炯地環(huán)視了一圈,確認所有人都在場后,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宣布:“有個好消息!?。 彼哪橆a微微泛紅,整個人激動得仿佛飲下了一杯烈酒,連語氣都透著一股熱切?!皬南麓卧驴奸_始,我們就要實行走班制度了!每個年級分成七個班——A、B、C、D,以及1、2、3班。年級前二十名進A班,后三十名去B班,再往后依此類推!”說到這里,她稍作停頓,眼神落在教室里的學(xué)生們身上,語重心長地補充道,“所以啊,咱們C班的同學(xué)可得加把勁兒了!千萬別掉隊啦!”
呵——對老師而言,這無疑是件值得慶祝的好事;但對學(xué)生來說,卻無異于晴天霹靂。苗老師的話音還未完全消散,教室里便瞬間炸開了鍋,哀嚎聲此起彼伏。賀商易轉(zhuǎn)過頭,目光落在趴在桌上酣睡的弟弟賀泊霜和身旁的紀枝身上。察覺到他的注視,紀枝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輕輕給了一個安撫的眼神。盡管賀泊霜的成績向來如履薄冰,可紀枝的真實實力……他仍有些拿捏不準。無奈地嘆了口氣,賀商易收回視線,低頭重新點開手機屏幕,指尖滑動間卻透著一絲漫不經(jīng)心。
一下課,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驟然闖入教室,“咚咚”的鞋底與地面碰撞的聲音在安靜的環(huán)境中顯得格外刺耳。顧齊琦大步朝賀泊霜的方向奔去,卻在視線觸及賀泊霜身旁的瞬間猛地頓住——一個陌生的身影正安然坐在那里。顧齊琦愣了一下,臉上的疑惑像是被放大鏡聚焦般迅速膨脹,他忍不住低聲嘟囔:“我嘞個豆啊~賀哥什么時候多了個同桌???”帶著滿腹疑問,他遲疑片刻,隨即邁步走到紀枝身旁,試探性地開了口:“你好??!新同學(xué)?”語氣中摻雜著幾分不確定,仿佛怕驚擾了這突如其來的“意外”。
“嗯?!奔o枝的聲音透著冷淡與疏離,宛若覆上一層薄冰,波瀾不驚,聽不出絲毫情緒的起伏。
“誒誒誒,別這么酷嘛!我叫顧齊琦,很高興認識你~我是D班的!”顧齊琦咧嘴一笑,語調(diào)活潑。
“嗯,我叫紀枝。”紀枝簡短答完,隨即低下頭,姿態(tài)冷硬得仿佛鍍了一層冰霜,將對方的熱情隔絕在外。
顧齊琦覺得索然無味,便轉(zhuǎn)身去找他的好哥們了。與教室里喧鬧的氛圍截然不同,紀枝和賀泊霜所在的區(qū)域仿佛自帶一股寒意,只要一踏入,就像是腳踩進了北極圈般冰冷刺骨。在班級中,大家對紀枝的印象多是“高冷話少”,尤其是女生們,幾乎沒人敢主動上前搭話。她們都害怕稍有不慎便會迎來一句冷冰冰的拒絕,那種尷尬與難堪,光是想想就令人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