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天邊泛起魚肚白，晨霧如輕紗般籠罩著巍峨宮墻。

內務府的太監(jiān)們踩著露水匆匆往來，青石板路上回響著此起彼伏的“小心些，別碰壞了龍紋燈籠”的叮囑聲。

蘇念安端坐在鎏金雕花銅鏡前，由尚宮局掌事姑姑親自為她梳妝。

檀木梳齒穿過如云烏發(fā)，每一下梳理都帶著宮中特有的韻律，十二名繡娘連夜趕制的月白色女官朝服平鋪在金絲軟榻上。

衣擺處暗繡的纏枝蓮紋隨著燭光流轉，腰間新制的螭紋玉牌正中央，用金線勾勒出小小的“安”字——那是馬嘉祺親手設計的紋樣。

“蘇大人，這珍珠釵要斜著簪才襯您的鳳眼。”

掌事姑姑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捧著鎏金托盤的小宮女福身行禮，盤中整整齊齊碼著九支翠玉步搖，最中央那支嵌著鴿血紅寶石的，正是昨日馬嘉祺從國庫挑出的貢品。

蘇念安指尖撫過冰涼的寶石，恍惚間又想起昨夜他將玉佩放入她掌心時，說

馬嘉祺“這是母后留給兒媳的”

耳尖不由得泛起紅暈。

穿過九曲回廊時，御花園的早櫻簌簌飄落，粉白花瓣沾在她的衣袂上。

勤政殿的銅釘大門緩緩敞開，馬嘉祺玄色龍袍外罩著明黃披風，腰間九龍玉佩在晨光中折射出虹彩。

他轉身時衣擺帶起一陣風，將案上攤開的登基詔書掀起一角，那上面“大赦天下”的朱砂印還帶著濕潤的光澤。

馬嘉祺“過來?！?/p>

他伸手的瞬間，蘇念安看見他虎口處因批閱奏折生出的薄繭。

待她走近，馬嘉祺忽然從袖中取出一個沉香木匣，打開時露出半幅鳳凰織錦，金線繡就的鳳尾在匣中舒展，竟與她朝服上的紋樣嚴絲合縫。

馬嘉祺“禮部說皇后袆衣要配完整鳳紋?！?/p>

他指尖劃過織錦，聲音里藏著笑意

馬嘉祺“還差半只，不如勞駕蘇大人親手補上？”

蘇念安正要開口，忽聞殿外傳來編鐘鳴響。

馬嘉祺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心口，隔著層層衣料，她清晰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

馬嘉祺“聽，這是為你而跳?！?/p>

他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轉身時龍袍上的五爪金龍仿佛活了過來

馬嘉祺“等我昭告天下?！?/p>

登基大典的禮樂聲驚起萬千白鴿，馬嘉祺接過玉璽的剎那，蘇念安站在文武百官前列，望著他冕旒下堅毅的眉眼，想那個雨夜，他渾身浴血卻固執(zhí)地將半塊玉佩塞進她掌心。

“陛下，該頒布詔書了?！?/p>

司禮太監(jiān)的尖嗓打斷思緒，當“立蘇念安為后”的聲音響徹云霄，驚呼聲與鼓掌聲中。

她看見馬嘉祺抬手摘下冕旒，不顧禮法徑直向她走來。

馬嘉祺“朕等不及了?！?/p>

他攥著她的手走向龍椅，身后群臣面面相覷，卻無人敢出聲阻攔。

蘇念安被他按坐在龍椅右側，望著殿外漫天飄落的金箔，突然想起初見時他藏在書頁間的那封血書，原來命運早將紅線系在他們腕間。

婚宴當夜，未央宮的琉璃燈將紅綢染成暖金色。

馬嘉祺親手為她解開發(fā)間珠翠，燭火搖曳中，他忽然從袖中取出一卷泛**紙。

蘇念安定睛一看，竟是當初揭發(fā)蘇懷瑾的御花園暗渠圖，只不過邊角處多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此處可建荷花池”

“此處宜種念安最愛的茉莉”。

馬嘉祺“明日起，這宮墻便困不住我們了?！?/p>

馬嘉祺將她擁入懷中，窗外明月高懸，映得滿地紅燭影影綽綽。

此后數(shù)十載，他們攜手整治吏治、開疆拓土，史書上記載著“帝后共治，天下大治”的佳話。

御書房案頭始終擺著一對并蒂蓮鎮(zhèn)紙，未央宮的茉莉年年開得極盛，每當百姓看見皇后娘娘的鳳輦出巡，總能瞧見陛下騎著快馬追在后面，只為給她送上剛摘的荔枝。

他們育有三子二女，每個孩子出生時，馬嘉祺都要在皇家林苑種下一片竹林。

當白發(fā)蒼蒼的老皇帝握著蘇念安的手閉上眼，宮人發(fā)現(xiàn)他掌心還攥著半塊玉佩。

七日后，蘇念安含笑而逝，合葬那日，整座皇城的茉莉同時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