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浩翔的眼睛通紅，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吹劫R峻霖的瞬間，他明顯僵住了，眼中閃過震驚、羞愧和某種難以名狀的情緒。賀峻霖慌亂地后退一步，手中的作業(yè)本嘩啦一聲散落在地。

辦公室里的談話戛然而止。賀峻霖手忙腳亂地撿著作業(yè)本，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腔。當(dāng)他再次抬頭時，嚴浩翔已經(jīng)沖出了辦公室，頭也不回地跑向樓梯間。

"浩翔！"嚴父的怒吼從辦公室傳出。

賀峻霖猶豫了一秒，抓起剩下的作業(yè)本塞進路過同學(xué)手里："幫我把這些送到辦公室，謝謝！"然后朝著嚴浩翔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找遍了教學(xué)樓、操場、琴房，甚至天臺，都沒有嚴浩翔的影子。午休鈴響起時，賀峻霖氣喘吁吁地回到教室，發(fā)現(xiàn)嚴浩翔的座位空著，書包也不見了。

"看到嚴浩翔了嗎？"他問馬嘉祺。

"沒啊，上午不是被班主任叫走了嗎？"馬嘉祺疑惑地看著他，"你臉色很差，出什么事了？"

賀峻霖搖搖頭，食不知味地吃完午飯。整個下午，嚴浩翔的座位都空著，他的手機也一直無人接聽。

放學(xué)后，賀峻霖鬼使神差地走向那間廢棄的音樂教室——他和嚴浩翔初次相遇的地方。門虛掩著，一縷夕陽從窗戶斜射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金黃。

鋼琴前坐著一個人影，背對著門口，肩膀微微聳動。熟悉的旋律在空氣中流淌，但比往常更加沉重、破碎，像是一聲聲嗚咽。

賀峻霖輕輕推開門。琴聲戛然而止。

"出去。"嚴浩翔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賀峻霖沒有動："我...我很擔(dān)心你。"

嚴浩翔猛地轉(zhuǎn)過身，眼睛紅腫，臉上還有淚痕："現(xiàn)在你滿意了？看到'鋼琴王子'的真面目了？"他的聲音里滿是自嘲，"完美的嚴浩翔根本不存在，只是個連自己人生都掌控不了的廢物。"

賀峻霖的心像被揪緊了。他慢慢走近，在嚴浩翔身邊的琴凳上坐下："我早上不是故意偷聽的..."

"我知道。"嚴浩翔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呼吸，"抱歉讓你看到這么難堪的一幕。"

"沒什么難堪的。"賀峻霖輕聲說，"每個人都會和家人有矛盾...我和我媽上周還為了打游戲的事吵架呢。"

嚴浩翔苦笑了一下："不一樣。你們吵架后會和好，而我..."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按著琴鍵，發(fā)出不和諧的音符，"我從五歲開始每天練琴四小時，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那是'嚴家獨子應(yīng)該有的修養(yǎng)'。十歲獲得第一個獎項后，它就成了我父母的社交資本——'看，我兒子多優(yōu)秀'。"

夕陽的光線漸漸變?nèi)酰瑢扇说挠白永煤荛L。賀峻霖靜靜地聽著，不敢打斷。

"初中時我想?yún)⒓訉W(xué)校的籃球隊，"嚴浩翔繼續(xù)說，眼睛盯著琴鍵，"父親撕掉了我的申請表，說那會影響練琴。去年我提出想報考音樂學(xué)院，他們直接安排了轉(zhuǎn)學(xué)，把我送來這里'糾正錯誤思想'。"他發(fā)出一聲短促的笑，"今天他們告訴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國外的商學(xué)院，只等我高中畢業(yè)就把我送過去。"

賀峻霖的心沉了下去。國外...那么遠？

"你...不想去？"他小心翼翼地問。

嚴浩翔終于轉(zhuǎn)頭看他，眼神復(fù)雜："我想做音樂。不是作為愛好，而是...一生的事業(yè)。"他的聲音輕了下來，"但在這個家里，我的想法從來都不重要。"

賀峻霖不知該說什么，只能輕輕握住嚴浩翔的手。那只手冰涼而顫抖，指腹上的琴繭粗糙地摩擦著他的掌心。

"今天逃課吧。"嚴浩翔突然說。

"啊？"賀峻霖一愣。

"帶你去個地方。"嚴浩翔站起身，眼中的陰霾稍稍散去，露出一絲光亮，"敢不敢？"

賀峻霖猶豫了一下："可是晚自習(xí)..."

"就這一次。"嚴浩翔的聲音帶著懇求，"陪我任性一次，好嗎？"

看著他通紅的眼眶和微微發(fā)抖的嘴角，賀峻霖?zé)o論如何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他點點頭："好。"

他們從學(xué)校后門溜出去，嚴浩翔攔了一輛出租車，報出一個賀峻霖沒聽過的地名。

"這是去哪？"賀峻霖問。

"海邊。"嚴浩翔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離市區(qū)四十公里，有個很少人知道的觀景臺。"

賀峻霖驚訝地瞪大眼睛："現(xiàn)在去？回來都幾點了..."

"相信我，值得的。"嚴浩翔轉(zhuǎn)頭對他笑了笑，那個熟悉的、讓人安心的笑容又回來了，"今天日落時間是六點二十，剛好能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