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緊握弒神槍,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她的目光死死盯著三十三重天那道猙獰的裂痕,看著它如同蛛網(wǎng)般蔓延至槍尖。那一刻,她仿佛聽到了天道的低語,那團(tuán)翻滾著七情六欲的混沌霧靄中,竟浮出了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你就是我當(dāng)年斬下的惡念吧?"云昭的聲音清冷如霜,唇角卻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她身形一閃,靈巧地避開了燭陰噴吐的業(yè)火,手中槍尖輕挑,一片璀璨星河自槍尖迸發(fā),照亮了霧靄深處。那里,沉睡著十萬年前的自己:銀發(fā)浸在血海里,左手攥著剝離的情魄,右手握著半截斷槍。
就在此刻,玄溟的焚天劍突然發(fā)出龍吟般的響聲,劍身上映出歸墟最深處的景象:七尊神像心口的裂痕,竟然和眾人的傷痕完全重合。青虞腕間的曼陀羅突然暴漲成鎖鏈,緊緊捆住燭陰的雙翼,她嘶聲喊道:"滄歌的鮫珠...就在陣眼!"
云昭反手將弒神槍釘入虛空,槍桿瞬間化作通天建木,纏住了墜落的天界碎片。玄溟在颶風(fēng)中握住她滲血的手,他鎏金瞳里流轉(zhuǎn)的星圖突然定格在某個雨夜——那是三百年前混沌海畔,她剜出的半枚神格并未祭天,而是化作流光沒入冥后腹中的畫面。
"原來,我的命是你給的。"少年笑著咳出血沫,任由混沌核心吞噬他的右臂,"那現(xiàn)在,就還給你..."
"閉嘴!"云昭并指截斷他周身的黑霧,建木枝椏瘋長成囚籠,困住了天道化身。當(dāng)白微的量天尺刺穿燭陰的第九首時,她看見離燼熔煉的星辰砂在空中凝成溯光梭——那截閃著金芒的梭尖,正是她七萬年前遺落的神骨。
明覺的梵唱突然轉(zhuǎn)為妖界禁咒,謝無衣的折扇中飛出萬千記憶碎片。云昭在紛飛的幻象里捏訣,額間的劫火紋終于蔓延全身:"七情歸位!"
青虞的毒霧化作神農(nóng)鼎,滄歌的淚珠凝成昆侖鏡。當(dāng)離燼的青銅燈撞上白微的量天尺,整座歸墟響起創(chuàng)世初啼。云昭望著在光芒中消散的同伴,突然記起昨夜推演的卦象——大兇之兆的盡頭,原來是一線生機(jī)。
"別怕。"玄溟殘破的銀發(fā)纏住建木枝,心口的神格綻放出純凈金光,"你教過我,向死而生..."
弒神槍貫穿混沌核心的剎那,三十三重天降下血雨。云昭抱著逐漸透明的玄溟墜向忘川,看見自己的神血化作漫天紅蓮。當(dāng)最后一縷混沌之氣消散時,她聽見七道熟悉的笑聲。
"師尊說過,神愛眾生。"少女劍靈坐在建木枝頭晃著腿,"可沒說不能愛某個小殿下呀。"
三千年后,長安城最大的茶樓里,說書人驚堂木一拍:"上回說到七圣燃魂補(bǔ)天,那弒神槍..."
柜臺后擦拭琉璃盞的老板娘忽然手一抖,腕間紅繩系著的木簪閃過金芒。賬房先生從算盤間抬起頭,異色瞳在陰影中流光溢彩:"小心些,夫人。"
窗外星河低垂,七顆新星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