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曜策馬穿過長安城門時,夕陽正將整座皇城染成血色。他盔甲未卸,戰(zhàn)袍上還帶著邊關(guān)的風塵,卻掩不住眉宇間的擔憂。三個月前離京時,云容站在城樓上目送他遠去,那時她眼中含淚卻強撐笑顏的模樣,至今仍烙在他心底。
不知道老皇帝到底有沒有收住他骯臟的心……
"殿下,陛下命您即刻入宮復命。"禮部官員在城門口跪迎。
長孫曜眉頭微蹙,手中馬鞭不自覺地收緊:"告訴父皇,臣有要事需先回東宮,明日一早必當入宮請罪。"他等不及了,邊關(guān)捷報早已傳回京城,云容必定日日盼著他歸來。想到她見到自己時可能露出的驚喜表情,他胸口便涌起一陣暖意。
東宮門前靜得出奇。長孫曜翻身下馬,心中掠過一絲不安。往日他出征歸來,云容必會親自在門前相迎,今日卻不見人影。莫非病了?他加快腳步,戰(zhàn)靴踏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急促的聲響。
"殿下!"云容的貼身侍女春桃從廊下奔來,面色慘白如紙,雙眼紅腫似桃。
長孫曜心頭猛地一沉:"云容呢?"
春桃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顫抖的手指指向內(nèi)殿:"姑娘她...她..."
不待她說完,長孫曜已大步?jīng)_向?qū)嫷?。推開雕花木門的瞬間,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混著蘭花香撲面而來。殿內(nèi)燭火幽暗,紗帳低垂,他日夜思念的人兒靜靜躺在錦榻上,著一身素白中衣,烏黑長發(fā)如瀑散開,仿佛只是睡著了。
"云容,我回來了。"他輕聲喚道,生怕驚擾了她的好夢。
沒有回應(yīng)。殿內(nèi)靜得能聽見燭芯爆裂的細微聲響。
長孫曜走近床榻,這才看清她蒼白如紙的面容,和頸間那道觸目驚心的紅痕。他渾身血液瞬間凝固,伸出的手懸在半空,不敢觸碰。
"怎么回事?"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春桃跪在門外啜泣:"姑娘今晨支開所有人...等奴婢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
長孫曜猛地掀開錦被,只見云容雙手交疊置于胸前,掌中緊攥著一封血書。他顫抖著取出,紙上字跡被淚水暈開,卻仍能辨認:
"曜郎:
當你見此信時,云容已赴黃泉。非妾負君,實乃身陷泥淖,無顏再見君子。
三日前,陛下召我入宮,以你性命相挾...妾身已污,不配再侍君側(cè)。系統(tǒng)任務(wù)失敗,橫豎都是一死,不如自行了斷,留個干凈身子。
只恨不能見你最后一面。若有來世,愿為尋常百姓妻,與君粗茶淡飯,白頭終老。
勿念,勿悲,勿...為我報仇。"
信紙從他指間滑落。長孫曜雙膝一軟,跪倒在床前。他伸手撫上云容冰冷的面頰,那曾經(jīng)對他巧笑倩兮的容顏,如今只剩一片死寂。
"系統(tǒng)?任務(wù)?"他喃喃自語,突然抓住春桃的肩膀,"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春桃淚如雨下:"那日陛下突然召姑娘入宮...回來時姑娘渾身是傷...三天不吃不喝...今早卻突然梳妝打扮,說要等殿下回來...奴婢該死!奴婢該守著姑娘的!"
長孫曜眼前發(fā)黑,耳邊嗡嗡作響。他想起離京前父皇意味深長的警告:"太子妃人選,朕自有考量。"當時他只當是尋常的朝堂博弈,卻不想...
他猛地扯開云容的衣領(lǐng),雪白肌膚上青紫交加的掐痕赫然在目,尤其是胸前那枚清晰的龍紋指印,刺痛了他的雙眼。
"畜牲!"一聲怒吼震徹殿宇,長孫曜拔劍出鞘,寒光閃過,床柱應(yīng)聲而斷。他雙目赤紅,猶如地獄修羅,"我要他血債血償!"
"殿下不可!"聞訊趕來的東宮屬官死死抱住他的腿,"陛下早有防備,此刻宮中禁軍已增加三倍!您這是去送死??!"
長孫曜一腳踹開屬官,劍尖直指皇城方向:"他殺我愛妻,此仇不共戴天!"
"殿下!"老臣崔琰踉蹌著闖入,老淚縱橫,"云容姑娘以死明志,就是不希望您沖動行事啊!您若現(xiàn)在去,豈不辜負了她一片苦心?"
長孫曜身形一晃,長劍"鐺"地落地。他轉(zhuǎn)身抱住云容已經(jīng)僵硬的軀體,將臉埋在她冰冷的頸窩,肩膀劇烈抖動,卻發(fā)不出半點哭聲。
暮色四合,最后一縷夕陽透過窗欞,照在云容安詳如睡的臉上。長孫曜輕輕為她整理鬢發(fā),動作溫柔得仿佛怕驚醒她。他拾起落在床邊的血書,貼近心口放好,然后俯身在她額間印下最后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