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彌漫著濁氣的詭異氛圍中,鑄劍山莊的兵器魂靈崩解開來,那聲響仿若碎玉落地,清脆卻又透著股令人心悸的破碎感。彼時,葉云澈正被蘇璃拽著,二人匆匆穿過熔爐之后那條隱秘的密道。即便在如此慌亂的逃竄之中,葉云澈仍能清晰地聽見千機老人那不甘的器魂在身后奮力嘶吼:“快去天衍劍宗的禁地!初代掌教的劍冢,唯有那里能夠屏蔽羅盤的感應(yīng)——”然而,話尚未講完,一道赤紅色的光刃陡然劈開密道頂部,宛如一頭兇猛的巨獸撕開了夜幕。只見玄璣那散發(fā)著詭異光芒的羅盤虛影,已然如鬼魅般追至僅三尺之外。
“接著!”蘇璃當(dāng)機立斷,猛地將破界丹塞入口中。剎那間,丹香在那混沌般的濁氣里轟然炸開,竟如有一股神秘而磅礴的力量,硬生生將密道出口推至十里之外的山腳。葉云澈一個踉蹌,重重地摔進了一旁的灌木叢中。當(dāng)他抬眼望去,映入眼簾的便是天衍劍宗那朱紅色的山門。只是那山門匾額上“斬天”二字,已被濁氣悄然染成了暗紅,那顏色,像極了師尊臨終前,那充滿不甘與痛苦的血瞳。
“傷口給我瞧瞧?!碧K璃說著,急忙扯下自己的袖帶。葉云澈這才驚覺,她的小臂被濁氣灼傷的皮膚此刻正泛著紫黑之色,更詭異的是,傷口邊緣竟隱隱浮現(xiàn)出與混沌玉璽極為相似的紋路。“別管我,”蘇璃趕忙按住葉云澈想要觸碰的手,焦急說道,“千機老人說過,雙生印記重合之時,玉璽便會認主。你體內(nèi)的神血……是不是與睚眥有所關(guān)聯(lián)?”
此時,山風(fēng)徐徐吹來,裹挾著劍宗內(nèi)激烈的廝殺聲。只見青嵐長老的劍光在厚重的云層中閃爍不停,正與蒼梧子帶領(lǐng)的“天脈”弟子針鋒相對地對峙著。青嵐長老面色凝重,力主封閉那道神秘的裂縫,而蒼梧子一方,竟在大張旗鼓地搬運用于血祭的青銅鼎,場面一片混亂。葉云澈心中一凜,突然想起老匠頭曾經(jīng)提及,天衍劍宗的禁地里,藏著初代掌教留下的“斬天劍?!?,或許在那里,能尋找到對抗玄璣的關(guān)鍵之物。
“跟緊我?!碧K璃輕聲叮囑道,隨即掏出百草谷特有的“隱息符”。二人小心翼翼地貼著山壁,朝著劍冢的方向悄然潛行。當(dāng)路過“地脈”演武場時,冷軒正帶著一眾弟子緊張地修補護山大陣。冷軒一眼瞥見葉云澈,瞬間瞳孔急劇收縮,滿臉的震驚脫口而出:“你怎么回來了?蒼梧子已發(fā)令,要拿你去祭裂縫!”
“祭裂縫?”蘇璃秀眉緊蹙,滿臉的疑惑與不解,“他難道不清楚混沌玉璽的認主條件?”
冷軒苦笑著搖搖頭,無奈說道:“蒼梧子早被太虛界的‘裂空閣’洗腦了,一心以為獻祭神血宿主,便能討好太虛之主?!闭f著,他忽然抬手指向后山,“劍冢的入口就在‘?dāng)鄤ρ隆?,但最近那兒總傳出器魂凄慘的哭鳴,連鐵衣長老都……”話未說完,一道血光如閃電般劈開云層,玄璣那羅盤的殘片虛影已精準(zhǔn)地鎖定了他們的位置。
“分頭走!”葉云澈當(dāng)機立斷,迅速將千機老人留下的殘片塞給冷軒,急切說道,“快去鑄劍山莊找赤銅,他知曉羅盤殘片的秘密!”說罷,便拽著蘇璃轉(zhuǎn)身欲走。卻在此時,他驚愕地發(fā)現(xiàn),斷劍崖方向竟緩緩騰起一層神秘的青霧,那正是劍冢即將開啟的征兆。據(jù)說,唯有流淌著初代掌教神血之人,方能喚醒劍冢內(nèi)的器魂。
密道之中,老匠頭背靠著鐵匠鋪那已然坍塌的殘垣,他手中的斷刀“凌天”,刀刃已然崩裂了三分之一,顯得破敗而凄涼。小桃滿臉淚痕,跪在他的身側(cè),正用最后的清濁露輕輕涂抹著他的傷口。藥香與血腥味混雜在一起,讓老匠頭不禁想起二十年前那危機四伏的禁地帶?!瓣惱希^說要集齊十三塊殘片……”小桃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顫抖不已。
“別聽他胡言亂語?!崩辖愁^咳出一口黑血,胸口那劍形的胎記正逐漸消散,仿佛生命的力量也在隨之流逝,“初代掌教當(dāng)年將羅盤分成十三份,每份之中都封著太初神血的碎片。玄璣以為集齊這些碎片就能打開混沌界,卻不知真正的鑰匙……”他忽然目光堅定地望向劍峰山方向,此刻葉云澈掌心的印記想必已與劍冢產(chǎn)生了共鳴,“在天衍劍宗的‘?dāng)靥靹!?,那里沉睡著初代掌教的佩劍,那也是混沌玉璽的第一任宿主。”
鐵匠鋪外,玄璣的羅盤突然發(fā)出一陣急促的蜂鳴聲。只見十三塊殘片的虛影之中,代表葉云澈的那道紅光正朝著劍冢的方向快速移動。玄璣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周身濁氣迅速凝聚成一雙巨大的羽翼,帶著他如惡魔般飛向劍宗。面具下,他的左眼閃過一絲妖異的金芒,那是混沌邪神賜福的恐怖征兆,只是每使用一次這股力量,便會被惡念無情地侵蝕一分。
斷劍崖頂,葉云澈的掌心剛一觸碰到那刻滿劍痕的石壁,整個山崖竟毫無預(yù)兆地突然下沉。蘇璃驚恐地驚呼一聲,下意識地伸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二人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墜入了那深不見底的劍谷之中。劍谷的谷底,漂浮著成千上萬柄斷劍,每柄劍上都刻著與葉云澈掌心一模一樣的玉璽紋路,場面既壯觀又透著股陰森的氣息。
“這是……初代掌教的劍冢?!碧K璃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劍谷中幽幽回蕩。那些斷劍像是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驅(qū)使,突然集體轉(zhuǎn)向,所有劍尖齊刷刷地對準(zhǔn)了葉云澈的心口。在劍谷的最深處,一個青銅劍鞘發(fā)出了強烈的共鳴,那正是凌天羽佩劍“天衍”的原型。葉云澈忽然感到頭痛欲裂,仿佛有千萬根針在同時扎刺他的腦袋。腦海中,一幅幅畫面如潮水般涌現(xiàn):玄璣在禁地帶走羅盤的場景,還有老匠頭擦拭斷刀時那低聲的喃喃自語:“玄璣當(dāng)年不是背叛,是為了保護你……”
“小心!”就在葉云澈沉浸在痛苦回憶之時,蘇璃一聲驚呼,猛地用力推開他。一柄銹跡斑斑的劍擦著他的咽喉呼嘯飛過,險之又險。劍谷中的霧氣瞬間變得濃稠如膠,葉云澈驚恐地看見,霧氣中緩緩浮現(xiàn)出無數(shù)模糊的身影。仔細看去,竟是天衍劍宗歷代因守護神血而不幸犧牲的弟子。他們的眼睛猶如空洞的劍鞘,口中機械地重復(fù)著同一句話:“滅世者……殺了他……”
“言靈·靜?!比~云澈本能地開口念出咒語,然而,令他絕望的是,言靈術(shù)在此處竟毫無作用,仿若泥牛入海。蘇璃的“清濁露”已然用盡,她心急如焚,只能用丹紋在葉云澈的掌心匆匆畫下一個防御陣。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谷底最深處的青銅劍鞘突然爆發(fā)出一道耀眼的強光,劍鞘上鐫刻的“太初”二字與葉云澈掌心的印記完美重合。剎那間,萬柄斷劍同時發(fā)出一陣清脆的清鳴,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玄璣的身影恰在此時如鬼魅般墜入劍谷,他手中的羅盤殘片瘋狂地吸收著斷劍的器魂力量,如同一個貪婪的饕餮。葉云澈看見,玄璣面具下的左臉已然爬滿了詭異的鱗紋,那是混沌濁氣無情侵蝕的可怕征兆?!靶♂套樱阋詾閯>湍鼙幼o你?”玄璣張狂地大笑,抬手一揮,那些被吸收的器魂瞬間化作一條條黑色的鎖鏈,惡狠狠地捆向葉云澈,“初代掌教的劍,本就是用混沌玉璽的碎片鍛造而成的!”
蘇璃心中一凜,突然想起千機老人曾說過的話。她急忙掏出凌天羽的殘頁,奮力甩向劍鞘,大聲喊道:“雙生印記重合之日!”殘頁與劍鞘上的紋路剛一接觸,葉云澈掌心的印記竟突然分裂成兩半,一半呈現(xiàn)出玉璽的紋路,另一半,竟是睚眥那獨特的鱗紋。原來,所謂的雙生印記,從一開始便是創(chuàng)世與滅世的共生,是命運交織的神秘密碼。
劍谷深處,伴隨著一聲沉悶的轟鳴,青銅劍鞘應(yīng)聲而開,露出半截染血的混沌玉璽。葉云澈望著那玉璽,心中豁然開朗。原來,初代掌教當(dāng)年并非是封印玉璽,而是將其巧妙地拆分成劍器,交由天衍劍宗世世代代守護。此刻,在玉璽共鳴所釋放出的強大力量中,他仿佛聽見了師尊臨終前那未說完的話語:“玄璣……是為了替你擋住睚眥的惡念……”
玄璣的羅盤在看見玉璽的瞬間,如遭雷擊,轟然崩裂。十三塊殘片化作一道道流光,朝著葉云澈飛速飛去。蘇璃見狀,急忙拽著他沖向劍鞘。然而,就在觸碰到玉璽的剎那,蘇璃竟看見了未來的畫面:葉云澈孤獨地站在一片廢墟之上,掌心同時握著玉璽與羅盤,而她自己的命火印記,卻在葉云澈的心口漸漸熄滅,如同一顆即將隕落的星辰。
“抓住我!”葉云澈焦急的呼喊聲將蘇璃從那可怕的未來畫面中拉回現(xiàn)實。此時,劍谷頂部的斷劍崖開始劇烈崩塌,碎石如雨點般落下。冷軒帶著赤銅匆忙趕來時,只看見葉云澈緊緊抱著蘇璃,一同墜入了玉璽共鳴所形成的光繭之中。而玄璣的身影,已悄然消失在那混沌的濁氣之中,只留下一句如幽靈般回蕩在劍谷的低語:“三日后的滿月,便是雙生印記徹底重合之時?!?/p>
劍冢外,青嵐長老神色凝重地望著那正在崩塌的斷劍崖。忽然,他發(fā)現(xiàn)山壁上竟浮現(xiàn)出全新的劍痕,那劍痕之中,蘊含著初代掌教那雄渾的劍意,卻又隱隱帶著葉云澈獨特的言靈波動。滅世者與創(chuàng)世者的印記,此刻正在那光繭之中悄然融合,仿佛一場命運的棋局正悄然落下關(guān)鍵的一子。而在天衍劍宗的禁地深處,老匠頭留下的斷刀“凌天”突然發(fā)出一陣清脆的清鳴,刀柄內(nèi)側(cè)原本鐫刻的“玄璣”二字,不知何時已悄然變成了“云澈”,仿佛在訴說著一段隱秘而偉大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