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上了陰間判官。

而他恨我，所以讓我投胎成了一只烏鴉。

我在枝頭啞聲叫著，啄食腐肉的時候，他來索走了我的命。

是真的烏鴉，一只黑漆漆的、不祥之兆的臭鳥。

那天我正在啄食路邊的殘羹剩飯，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掄起鐵鏟子，一下將我拍成了肉餅。我的羽毛四散飛揚，斷裂的骨頭刺穿內(nèi)臟，鮮血染紅了路面。

"晦氣的東西，死了活該！"那壯漢還不解氣，又朝我的尸體啐了一口。

我飄在空中，看著自己凄慘的尸體，竟然感覺有點好笑。

他不緊不慢地現(xiàn)身了，一身黑袍，臉上覆著古銅色的面具，只露出一雙幽深的眼睛。身后芒草入畫，仿佛攜著萬千冤魂而來。

"怎么樣？"他輕聲問道，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嘲弄。

我轉(zhuǎn)了個圈，像是在炫耀自己輕盈的靈體，"判官大人可真有雅興，特地來看一只烏鴉的死狀？"

他沉默地掏出一卷生死簿，翻開那一頁，上面寫著我這一世的罪狀：為非作歹，偷竊惡語，令百姓生厭，死有余辜。

"我只是一只烏鴉啊，"我委屈地說，"烏鴉不就該叫喚、覓食、偷點小東西嗎？你讓我投胎成烏鴉，又嫌我做得像烏鴉，這不是難為人嗎？"

他眼中閃過一絲陰霾，手中判官筆一揮，鎖魂鏈從袖中竄出，直奔我而來。

我敏捷地一閃，那鎖魂鏈撲了個空。判官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別來無恙啊，判官大人。"我繞著他飛了一圈，"上一世你送我去做豬，這一世又讓我當(dāng)烏鴉。下一世你打算讓我去做什么？螞蟻？蚯蚓？還是干脆一棵小草算了？"

判官抬了抬手，鎖魂鏈如毒蛇般纏上我的靈體。這一次我沒能躲開，被拽到他面前。

"你可真是記性不錯，"他冷冷地說，"記得上一世，卻不記得更早的事了？"

我眨了眨眼，"記得什么？記得你和我的情緣？記得我是如何讓你心動？還是記得你是如何——"

"住口！"他厲聲打斷我，鎖鏈猛地收緊，我吃痛悶哼一聲，卻依然笑嘻嘻地看著他。

"看來我說中了。判官大人，你是不是很想我？所以千方百計地懲罰我，就是為了多見我?guī)酌妫?

他目光森冷，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抽動了一下，"你的罪孽，不是幾世就能洗清的。"

"那你打算讓我受幾世輪回？"我咧嘴一笑，"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不是嗎？"

判官不再答話，揮手間一道幽藍(lán)色的光門出現(xiàn)，他拉著鎖鏈向前走去。

我不情不愿地被拖著走，一邊走一邊嚷嚷："判官大人，我聽說陰間最近新開了一家茶樓，咱們能不能先去喝一杯？你看我都已經(jīng)是死魂了，也不趕這一時半會兒吧？"

他腳步頓了頓，但沒有回頭，繼續(xù)大步向前。

"再說了，"我繼續(xù)絮叨，"我好歹是只有靈性的烏鴉，比那些愚笨的凡鳥強(qiáng)多了。你看我記性多好，連上輩子的事都記得。說明我很有修煉天賦嘛，要不你破例收我做個小鬼差使？我保證比那些陰兵聽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