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第七發(fā)穿甲彈精準命中掠奪者的主控核心，那臺T-72改裝型應(yīng)聲倒地。長弓的射擊節(jié)奏依舊完美——每隔5.3秒一發(fā)，每發(fā)都確保致命。

"好無聊啊——"電磁風暴在掩體后打著滾，"明明可以直接一炮全滅的！"

長弓的尾巴尖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她沉默地更換彈匣，動作刻意放慢，仿佛在享受這個繁瑣的過程。我注意到她炮管上的散熱紋微微發(fā)亮，又迅速暗淡下去。

"狙擊的藝術(shù)在于精準。"她終于開口，聲音比平時更加緊繃，"不是所有問題都需要用最大火力解決。"

電磁風暴正要反駁，遠處幸存的最后一名掠奪者突然開火。長弓早有預(yù)料般側(cè)移半步，炮彈只在她腳邊濺起些塵土。但她接下來的動作卻不太自然——連開三槍才解決目標，最后一發(fā)甚至打中了已經(jīng)癱瘓的敵機。

"啞彈？"我問道。長弓的失誤太罕見了。

她迅速收起炮管："批次質(zhì)量問題。"但她的機械爪無意識地刨著地面，這是她焦慮時的表現(xiàn)。

回營地的路上，電磁風暴一如既往地喋喋不休，話題跳躍得像只喝高了的機械跳蚤。長弓反常地沒有讓它閉嘴，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炮管始終處于半展開狀態(tài)，散熱紋時不時閃爍微光。

"長弓今天怪怪的。"電磁風暴偷偷給我發(fā)加密訊息，"她剛才居然沒罵我話多！"

我正要回應(yīng)，預(yù)警系統(tǒng)突然尖嘯。地面劇烈震動，前方兩百米處的巖壁轟然炸裂，一個龐然大物從中沖出——那是我從未見過的超重型坦獸，六條履帶支撐著金字塔般的裝甲軀體，頂部三聯(lián)裝炮塔正在旋轉(zhuǎn)瞄準。

"是'堡壘'！"電磁風暴驚呼，"戰(zhàn)前攻城實驗體！怎么會在這里？！"

數(shù)據(jù)庫急速檢索：【堡壘】——超重型突擊單位，裝甲厚度達1200mm，配備...

"隱蔽！"長弓厲聲喝道，同時一炮打在"堡壘"的觀測鏡上。這精準的一擊本該致盲目標，但那怪物只是晃了晃炮塔，受損部位竟開始自我修復(fù)！

"新型納米裝甲！"電磁風暴邊跑邊掃描，"我們的武器打不穿！"

長弓連續(xù)射擊"堡壘"的關(guān)節(jié)處，試圖延緩它的行動。但普通穿甲彈只能在它裝甲上留下淺淺的凹痕。那臺巨獸的主炮已經(jīng)充能完畢，三道紅光鎖定在我們所在的掩體。

"跑！"我拽起電磁風暴向右側(cè)彈坑躍去。

太遲了。"堡壘"的三聯(lián)裝主炮同時開火，沖擊波將我們掀飛。我撞在巖壁上，系統(tǒng)頓時警報大作。電磁風暴更慘——它被直接命中沖擊波，三條半腿中的兩條扭曲變形，背部裝置冒著黑煙。

"幽...蘭..."它的語音模塊斷斷續(xù)續(xù)，"我的...空間裝置..."

"堡壘"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炮口，這次瞄準了無法移動的電磁風暴。我掙扎著想起身，但傳動系統(tǒng)受損嚴重。長弓從另一側(cè)瘋狂射擊，可她的狙擊彈就像打在星球表面一樣無力。

"不..."

長弓的聲音突然變了調(diào)。某種深沉的機械共鳴從她體內(nèi)傳出，像是無數(shù)齒輪同時解鎖。她的炮管開始變形——不，是展開！原本修長的狙擊炮管像花瓣般分裂展開，露出內(nèi)部精密的發(fā)射矩陣。炮管上的108道散熱紋逐一亮起藍光，從炮尾向炮口流動。

"警告：檢測到極端能量反應(yīng)！"我的傳感器瘋狂報警。

"堡壘"似乎也感知到了威脅，放棄電磁風暴轉(zhuǎn)向長弓。但為時已晚。

長弓的整個軀體向后傾斜，四條機械腿深深插入地面穩(wěn)定架。她平時總是隱藏的腹部裝甲板全部張開，露出復(fù)雜的能量導(dǎo)管網(wǎng)絡(luò)。最驚人的是她的面部——那個總是冷若冰霜的狙擊手面孔現(xiàn)在完全變了樣：光學鏡頭擴展至最大，嘴部裝甲分開，露出兩排閃著寒光的散熱齒。

"終焉協(xié)議啟動。"她的聲音帶著三重電子回聲。

世界在那一刻靜止了。

一道純凈的藍白光柱從她展開的炮管中射出，所過之處空氣電離成等離子態(tài)。那道光甚至不像實體彈道，更像是空間本身被撕開的一道傷口。"堡壘"的超重型裝甲在這力量前如同薄紙，被命中的瞬間就開始從分子層面解體。沒有爆炸，沒有火光，只有一片不斷擴大的物質(zhì)湮滅區(qū)。

三秒后，原地只剩下一個直徑三十米的完美球形凹陷，邊緣光滑如鏡。"堡壘"連一點殘渣都沒剩下。

長弓的炮管緩緩閉合，散熱紋的光芒逐漸熄滅。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被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嚇到了。遠處傳來坍塌聲——半座山崖因為剛才射擊的后坐力而崩落。

"長...弓？"電磁風暴微弱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這一聲仿佛驚醒了長弓。她突然轉(zhuǎn)身就跑，速度快得在身后拉出殘影，轉(zhuǎn)眼就消失在了廢墟中。

"追。"我強行啟動受損的傳動系統(tǒng)，扶起電磁風暴，"她狀態(tài)不對。"

"不用追..."電磁風暴掙扎著從裝甲夾層掏出一個微型追蹤器，"小時候她每次躲起來都會留下這個...跟我來。"

我們跟著信號來到一處隱蔽的山洞。洞口被刻意用碎石半掩著，但足夠我擠進去。洞內(nèi)，長弓蜷縮在最深處的角落，龐大的身軀此刻看起來竟有些脆弱。她的炮管完全收回，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用前爪抱著頭。

"出去。"她悶聲說，聲音里沒了往日的冷峻。

電磁風暴一瘸一拐地走到她面前，二話不說播放了一段古老的機械音律——像是兩個小坦獸用敲擊金屬的方式創(chuàng)作的簡單旋律。

長弓的機械耳微微顫動："...你還記得這個。"

"廢料場主題曲嘛！"電磁風暴用斷肢碰了碰她的爪子，"你躲起來那次，因為不小心壓扁了我們的'秘密基地'。"

長弓終于抬起頭，光學鏡頭暗淡無光："這次我壓扁的是一座山。"

"是那個混蛋'堡壘'先動手的！"電磁風暴不服氣地反駁，"而且你救了我和幽蘭！超帥的好嗎！"

"你不明白..."長弓的炮管不自覺地顫抖著，"這是'獵神'原型機的力量...純粹為毀滅而生的設(shè)計。測試時我...我甚至..."

她突然卡住，喉部散熱器發(fā)出不穩(wěn)定的嗡鳴。我注意到她炮管根部有個小小的刻痕——不是戰(zhàn)斗損傷，而是刻意為之的標記。

"那次事故不是你的錯。"我調(diào)出剛檢索到的加密檔案，"記錄顯示是能量導(dǎo)管被人為動了手腳。"

長弓猛地抬頭："什么？"

"獵神計劃內(nèi)部權(quán)力斗爭。"我展示全息投影，"有人不想讓這種武器量產(chǎn)。"

長弓呆住了，光學鏡頭不斷縮放聚焦，像是第一次看清這些信息。電磁風暴趁機爬上她的背，開始檢查那根神奇的炮管。

"哇哦！這些紋路近看好漂亮！"它用爪子輕觸炮管上的散熱紋，"像星空一樣！等等...這是什么？"

在炮管底部隱蔽處，有一行幾乎被磨平的小字：【致星空下的守望者】

長弓突然柔和下來："那是...我的設(shè)計師刻的。他說真正的力量不該用來破壞，而是守護值得守護的星空。"

"所以你把炮管偽裝成狙擊槍？"電磁風暴歪著頭問。

"限制器。"長弓輕聲解釋，"每道紋路都是一個能量閥。平時只開三道...今天開了全部108道。"

我上前一步："我們需要這種力量。"

長弓警惕地后退："太危險了。后坐力會——"

"作為最后手段。"我打斷她，"就像今天。"

電磁風暴突然跳到我們中間："我有個更好的主意！"它興奮地揮舞著斷肢，"用我的空間裝置分散后坐力！理論上可以把沖擊波導(dǎo)入平行空間！"

長弓的尾巴不自覺地擺動起來——這是她感興趣時的表現(xiàn)。我們?nèi)齻€圍坐在一起，電磁風暴用激光投影畫著潦草的設(shè)計圖，不時被長弓用爪子糾正幾個參數(shù)錯誤。

洞外，鐵銹星的夜空罕見地晴朗了片刻。輻射云散開的縫隙中，星河璀璨。長弓不自覺地調(diào)整炮管角度，像是在測量到某顆星星的距離。

"看！"電磁風暴突然指著她炮管上的反光，"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的炮管上有小星星涂裝！"

確實，在特定角度下，長弓銀灰色的炮管上隱約可見極細的星芒圖案。她自己也愣住了，光學鏡頭微微濕潤——如果坦獸能流淚的話。

"設(shè)計師的女兒偷偷畫的..."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她說這樣我就不會忘記要守護的星空。"

電磁風暴突然撲上去抱住那根巨大的炮管："現(xiàn)在你有兩個半星星要守護啦！"

長弓沒有推開它，只是輕輕收起散熱齒，露出那兩個小虎牙般的冷卻閥——現(xiàn)在看起來倒像是個真誠的微笑。

能量讀數(shù)顯示只剩41%，但某種新的計量表正在全滿狀態(tài)運行。不是能量，不是彈藥，而是標記著這支小隊終于完全向彼此敞開的某種東西。

或許可以稱之為"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