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在無邊的夢境中迷茫和徘徊,卻始終找不到出口。
圖書館外的山茶樹影在月光下?lián)u曳,我總在這樣的夜晚里遇見她。她白色連衣裙里藏著細碎的光影,發(fā)梢沾著山茶的芬芳。
她面前攤開的是一本《飛鳥集》,泰戈爾的詩句在月光里漂浮:"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眉眼低垂間,書頁上便落下了蝴蝶振翅的痕跡。
一個春日的午后,她邀請我去她家做客。''要喝茶嗎?''她將茶壺推到我面前。氤氳的熱氣中,我看見壺身映出兩張年輕的臉龐,她的發(fā)間別著的白山茶正在裊裊茶香里悄然綻放。
臨近黃昏,一場大雨來得毫無預(yù)兆。烏云突然壓低了天空,雨點在屋頂上噼啪作響。她跑去開窗,頓時風(fēng)便卷著山茶的香氣涌了進來。“快看!”她指著窗外喊。雨幕中的山茶樹翻涌成綠色的海洋,墨綠的葉片間,那些潔白的花朵像被淋濕的信紙,藏著永遠寄不出的詩句。
"你知道嗎?"她仰頭看向烏云涌動的天空,"山茶凋謝時總是整朵掉落,就像有人在云端摘下星辰。"話音未落,她發(fā)梢間的那朵山茶突然落在茶壺之中,碎成了幾瓣。
記憶漸漸開始模糊。我只記得在某個梅雨季,她抱著病歷本匆匆穿過醫(yī)院走廊,白色的山茶從她顫抖的指縫間墜落。當我追出去時,只剩下一片片血色的小船在積水潭中漂泊。
昨夜的夢里,我站在開滿山茶的山坡上。而她又一次穿著初見時的白裙向我走來,發(fā)間別著紅白兩色的花。
"你知道為什么山茶總是不能成對開放嗎?"她將兩朵花輕輕放在我的掌心里,"因為它們在等待永遠不會到來的春天。"山風(fēng)掠過耳畔,我突然發(fā)現(xiàn)所有的花瓣都在消失,就像時光在倒流。
晨光穿透百葉窗時,我發(fā)現(xiàn)掌心躺著兩片干枯的山茶花瓣。一片純白,一片猩紅,我不知這是夢的殘屑,還是她來過的證明。
窗外的山茶正在晨露中凋零,而我終于明白,有些故事注定要在潮濕的夢境里腐爛,才能在記憶的土壤里開出永不褪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