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nèi)燭火搖曳，光影在墻上投下一片片不規(guī)則的斑駁

裴慎之抬手解開發(fā)冠，黑發(fā)垂落隨意地散在肩頭

褪去那身沉甸甸的鐵甲，換上一襲紅色寢衣，布料柔軟貼著肌膚泛起絲絲涼意

褪去白日里的威嚴與冷硬，整個人如同被憂郁的濃霧包裹，眉宇間透著難以言喻的沉重

側(cè)身倚靠在榻邊，骨節(jié)分明的指尖輕輕拂過案上樹苗嬌嫩的綠葉，動作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裴慎之“宮墻里波云詭譎啊，你這顆無人在意的野草，且看你能不能活過來吧”

話音低啞，似自言自語，又似對誰傾訴

視線移向窗外，雨絲如簾，模糊了遠處的宮闕樓閣

裴慎之“真想知道日后你是開的鮮花，還是結(jié)的惡果”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夜，敲打窗欞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睡夢中的裴慎之并未安眠，一場噩夢如影隨形

夢里，他與兒時的好友劉方同相視而立

院中燭光搖曳，卻照不暖兩人之間的冰冷氣氛

劉方同捂著肚子，溫熱的鮮血從按壓的指縫中汩汩流出，嘴角亦溢出鮮紅液體，將衣襟浸染成刺目的顏色

他的身子止不住地搖晃，微瞇的眼，看向他的視線中已分不清是憤怒還是悲傷

嘴角勉強揚起弧度，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喉嚨里涌上的血沫堵住了聲音

直到他的身體重重倒在地上，再沒發(fā)出一個字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裴慎之

手中的彎刀還滴落著劉方同的血跡，那紅色刺痛了他的眼睛

惶恐席卷全身，裴慎之伸出手想挽回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一切已成定局無法改變

“呵……”

一聲不知所謂的輕笑在夢中回蕩

裴慎之猛然睜開眼，倒吸一口冷氣

額前的冷汗浸濕了發(fā)絲，黏膩地貼在臉頰，搭在小腹前的手用力握緊，指節(jié)泛白

路人乙“裴掌司！”

門外傳來公公尖細的聲音，帶著催促意味

路人乙“該去準備新帝登基的事宜了”

裴慎之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情緒，將夢中的恐懼與不安壓入心底

轉(zhuǎn)頭看向門口微彎著腰的身影，開口時嗓音低啞

裴慎之“知道了”

裴慎之起身，整理好衣裝，雙眼中殘存的一絲驚惶在晨光中若隱若現(xiàn)

大殿內(nèi)

卓尚賢接過司禮監(jiān)王公公遞來的黃冊，密密麻麻記錄著登基大典的籌備細則

推算著即將迎來新帝登基的日子讓他激動不已

卓尚賢“大事將成！”

回頭瞥了眼身后跟隨的裴慎之

卓尚賢“寧謹一怎么樣？”

裴慎之“寢宮外派了重兵把守，一直沒有任何異動”

聽著裴慎之的回答，卓尚賢笑意更濃

卓尚賢“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皇子，任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裴慎之附和著賠笑

片刻后，卓尚賢忽然回過頭，語氣嚴肅

卓尚賢“不過還是得好好看著他，登基大典不能出任何意外”

裴慎之“是”

裴慎之轉(zhuǎn)身離去

站在宮墻陰影下，環(huán)抱雙臂，仰頭望向那個趴在窗柩上，面色平靜眺望遠方的人，目光復(fù)雜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