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桑寧(薔薇)到
謝桑寧應(yīng)了聲“到”,準備小跑過來歸隊,還沒往前兩步,又在男人的抬手示意下止住
雷戰(zhàn)卻兀自轉(zhuǎn)身朝老狐貍走去,停步站定,眼神瞥向他腿側(cè)的槍套,微微抬了抬下巴
老狐貍卻皺著眉,沒有及時動作,之前考慮到今天可能會有信任射擊的環(huán)節(jié),武器室那邊給雷戰(zhàn)準備的兩個彈匣裝配的都是教練彈
雷電突擊隊這段時間除了領(lǐng)著女兵集訓(xùn)之外并沒有其他任務(wù),因而他們隨身的手槍也不會再額外帶備用彈匣,可這里面裝填的都是實彈
倒不是老狐貍不信任雷戰(zhàn),只是之前明明已經(jīng)做過示范,雷戰(zhàn)沒有再用槍的必要。但無論如何,他總不能在這么多人眼前駁了自家隊長的面子,短暫猶豫之后,老狐貍還是取出手槍,一并遞過去的還有他暗含警告的眼神
別亂來
接收到訊號,雷戰(zhàn)斂眸頷首,以示了然
重新走回謝桑寧面前,雷戰(zhàn)抬眼瞥向她身后印著彈孔的木靶,他的整個身型比謝桑寧大出好幾號,站在人型靶前,只會將靶子遮得嚴嚴實實。蹙眉思索片刻,余光卻突然捕捉到旁邊空地上多余的可樂,手槍在掌間一轉(zhuǎn),雷戰(zhàn)將握把朝向她遞了過去,謝桑寧在他的示意下接過。當接過槍的那一刻,謝桑寧便知道自己手中的槍里有實彈
而后背向她走出幾步,雷戰(zhàn)附身拿起易拉罐,繼續(xù)往前,她隱隱猜到雷戰(zhàn)想要做些什么了,老狐貍的臉色隨著他的動作愈發(fā)難看起來
雷戰(zhàn)又走出些距離才兀自站定,回過身來,與謝桑寧遙相對望
二十米,信任射擊距離范圍的正中值
老狐貍一臉欲言又止,雷戰(zhàn)自然讀得懂他的欲言又止,卻只是安撫意味地輕緩眨了下眼,將易拉罐托在掌心,再平平抬起手臂
雷戰(zhàn)(雷神)來吧,朝這兒開槍
雷戰(zhàn)神色自若地開口,甚至略微揚了揚下巴示意,目光深處一閃而過的暗芒被他隱藏的很好
謝桑寧(薔薇)我可沒有教官那么好的技術(shù)
謝桑寧眸色沉沉地凝視著他,良久,才淡聲開口
雷戰(zhàn)(雷神)你太謙虛了,而且,誰說這個科目的重點在于射擊了?
雷戰(zhàn)渾不在意地挑眉,謝桑寧倏然咬緊了牙,她以前怎么沒覺得,雷戰(zhàn)這副滿不在乎、什么都排在他自己安全之前的模樣有那么討人厭。如果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是那個入伍不久的謝桑寧呢?她自問以當時的水平,根本沒有辦法能夠像現(xiàn)在這樣,百分百確定不會傷到雷戰(zhàn)。心口突然一陣氣悶,謝桑寧毫無征兆地冷下臉來,隨即閉眼,上膛,抬臂,射擊,一氣呵成
子彈幾乎是貼著可樂頂部的鋼圈打進去,在眾人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時,雷戰(zhàn)手里的易拉罐應(yīng)聲爆開。由于謝桑寧刁鉆的射擊角度,以及他自己閃避及時,甚至沒有多少可樂濺射到雷戰(zhàn)的身上
雷戰(zhàn)斂眸下令,心里卻記掛著謝桑寧剛才身上倏然翻涌起來的暴戾和不耐,可在看到她離開背影的那一刻,唇角噙著淺笑,連眼角眉梢都盛滿動人的喜意
郭德遠(老狐貍)雷戰(zhàn)?。?!
下令安排好女兵的老狐貍快步追出訓(xùn)練場,才剛遠遠看見雷戰(zhàn)的背影,便揚聲將人叫住,想來是雷戰(zhàn)也自知理虧,真就乖乖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地等他追上去。老狐貍火急火燎的氣悶消了幾分,可走進一看,心口又猛然哽住。雷戰(zhàn)哪有半點在反省的樣子??!唇角噙著淺笑就算了,連眼角眉梢都盛滿動人的喜意??!老狐貍腳步微頓,上一次見到這樣子的雷戰(zhàn),是什么時候來著?他突然有些想不起來了
只依稀記得,有天下午坐在指揮室用電腦處理資料,門口光影微動,似乎是什么東西矮行著悄摸鉆進了屋
老狐貍也沒太注意
那會兒基地里軍犬生的小狗長到五六個月,恰好是調(diào)皮愛玩的時候,小家伙們還沒到分配單獨訓(xùn)導(dǎo)員的年紀,一窩四只便都由營養(yǎng)員照看著,偶爾有趁人不注意偷溜出來亂跑的也不奇怪。直到窸窣的輕微響動之后,挨著桌沿的手肘旁突然冒出些什么東西,是張被人捏在手里輕輕抖得晃眼的白紙、自下而上地從木桌遮擋住的地方升起來,一并闖進視線的,還有薄紙后自家小隊長盈滿了飛揚光彩的臉龐
“Surprise??!我的軍士長同志,從今天起,你的隊長我要成家啦,所以接下來,是努力立業(yè)”蹲行進來的雷戰(zhàn)嗷地一嗓子躍身站起,欣喜過頭的笑靨甚至顯出幾分傻氣
老狐貍還沒來得及說話,雷戰(zhàn)便將紙湊了過來,晃動中,他終于看清頂頭寫著的那行字
“申請結(jié)婚報告表”余光里是笑得見牙不見眼的雷戰(zhàn),那會兒他軍銜一欄填的還是“上尉”??傻胶髞?,雷戰(zhàn)再填寫上交的所有表單中,職別項里依然寫著“隊長”,軍銜卻改成了“少?!?/p>
雷戰(zhàn)仍是悶頭抓訓(xùn)練,也偶爾像從前那樣喚他“軍士長”
大概唯獨發(fā)生變化的,只有雷戰(zhàn)驟然褪盡了青澀張揚神采,以及旦夕間被冷厲驅(qū)盡、再不曾顯現(xiàn)過的輕松笑意
之前全數(shù)涌到嘴邊的重話卻連半個字音都沒法蹦出來,老狐貍就這么在他身前站定,愣愣不語
雷戰(zhàn)深深地望著老狐貍,一言不發(fā),唯余眸光閃爍。但老狐貍大概知道他要說什么。他的小隊長好像找到了那個對他來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語氣中,除了失而復(fù)得的狂喜,尾音的顫抖里甚至還帶有幾分難以置信的小心翼翼。在他話音將落未落那一瞬間,老狐貍優(yōu)先想到的竟然不是雷戰(zhàn)和謝桑寧之間差距甚遠的年齡與限制,而是心口和鼻腔倏然被什么東西一并堵得發(fā)酸,他那出走多年、意氣風發(fā)的小隊長啊……好像真的回來了
不過,無論究竟是或者不是,我都不會再白白錯過了?。】衫讘?zhàn)滿目滿面皆是久違的勝券在握,他像亂世浮沉中恣意狂傲的將軍,手里的旌旗隨著風云翻涌。在驟然將整個世界都淋得不甚真切的暴雨里,雷戰(zhàn)看見老狐貍斂眸笑開
那就……一定無論如何,都要把他留下來啊。肩膀被老狐貍的手搭上,輕拍
一切塵埃落定之后的某日,所有隊員皆知曉謝桑寧是重生之人,每每回憶起當時在謝桑寧眼中望見的破碎光彩,都不難聯(lián)想到她會給自己壓上多沉重的負擔。只是……纏鈴已系??!雷戰(zhàn)只能無力地任由謝桑寧作繭自縛,不過幸好,她的系鈴人回來了。雷戰(zhàn)整個心臟都在鈍鈍地疼著,抬在半空的手捏緊成拳又遲疑著松開。往復(fù)幾次,終于緩慢卻堅定地搭上謝桑寧的肩膀。掌心之下,是她難得外現(xiàn)的脆弱和顫抖。沒關(guān)系,他的小蝴蝶用千萬句名為“對不起”的繭絲將自己纏困起來,那他就千萬零一次堅定地擁上去,溫聲用一句又一句的“錯不在你”,攪碎這一層層本就不該禁錮在她身上的枷鎖
在雷戰(zhàn)輕緩的拍撫間,那些從不經(jīng)意間滲進便一直沉沉積壓在心底的郁結(jié),那些咸澀的淚、猩紅的血,以及所有未得到和已失去的無力和遺憾,都像那層原本將天邊月嚴實籠住的積云一般漸薄漸散了。但真正剜心剔骨的變故哪會有跡可循呢?她自己的人生,不也是在一個尋常至極的日子里,就因著那瞬息間的坍塌,便從日光長明的亭午跌進了永夜。后來的時宜,究其余生都沒辦法從那片朽敗的廢墟中真正走出來,可也是在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夜里,雷戰(zhàn)卻用最平淡的方式告訴她,釋然和重建亦是瞬息間的事
他在心里承認了這份喜歡,正因為痛過,有無數(shù)個時刻他也想守護這些笑容,哪怕不會屬于他,只要她在,她活著,就夠了,他只知道,若再望她的淚眼,他只會繳械投降
情感就像一顆樹,扎根于心、長于心,哪怕是廢墟之上也能茁壯成長。雷戰(zhàn)當然知道,逃避永遠都不會是最優(yōu)項??笜屔详囀當?shù)年,他最厭棄的就是逃兵,可心里那道傷融合進血肉,經(jīng)年累月,愈合便遙遙無期。就像肩背上的彈痕,因為子彈剔除時皮破肉爛,總是會留下磨滅不了的印跡。她熱情開朗,又那么明亮耀眼。人家向陽而生,他憑什么要將人拽住一起墜落、遍體鱗傷
隊員們?nèi)蔽溲b地站在地線外,女兵們趴在地上一字排開,手持八八狙擊步槍瞄準前方,每個人的槍口最前端的上方都立著一個彈殼,閻王站在排頭觀察著
田果身子沒動,斜眼看了一眼閻王,對趴在旁邊的歐陽倩低語
田果(開心果)都瞄半個多小時了,啥時候是個頭兒啊?我都餓死了
歐陽倩的嘴角輕輕動了一下
歐陽倩(聞香)別說話,氣息不穩(wěn)更瞄不準了
曲比阿卓(奢香)我看氣息未必重要,關(guān)鍵在于狙擊姿勢,必須養(yǎng)成肌肉記憶
田果(開心果)空姐,就你能是吧?我們防化團就是吃素的
曲比阿卓(奢香)(苦笑)好心沒好報,炊事班的,惦記著吃大餐吧
唐笑笑趴在地上,咬牙堅持著,謝桑寧看看她
謝桑寧(薔薇)胳膊肘疼么?
唐笑笑嗯了一聲,一聲輕響——彈殼又掉了。閻王笑著走過來,撿起地上的彈殼,放在唐笑笑的槍口上
閻剛(閻王)再扣5分,十三釵,你已經(jīng)掉三次了
唐笑笑抬頭,苦笑著看看閻王,繼續(xù)瞄準
不遠處,葉寸心和沈蘭妮紋絲不動地趴著,較著勁。槍口前端的彈殼微微地顫動著,就是不掉。閻王走過去,蹲下身,看著兩人
閻剛(閻王)你們倆心事太重了,好勝心都太強。放松,不然堅持不了多久的
沈蘭妮和葉寸心都不吭聲,閻王笑笑
閻剛(閻王)那你們就扛著吧
說完轉(zhuǎn)身走到帳篷下面躲陰涼去了,何璐嚅囁著對旁邊的謝桑寧小聲詢問
何璐(和路雪)這到什么時候是個頭兒?。?!
謝桑寧睜開眼,微微一笑
謝桑寧(薔薇)估計是沒頭兒了
何璐(和路雪)真這么瞄一天???!
謝桑寧(薔薇)對你們來說,想形成肌肉記憶是非常艱難的過程
何璐一臉絕望
謝桑寧(薔薇)報告!!唐笑笑受傷了,請求暫停訓(xùn)練
聞言,閻王從腰間摸出軍用匕首,走到近前蹲下,就著謝桑寧解開的扣縫入刀,衣袖被直直劃破。她們回到基地之前的收尾項目,是完成武裝泅渡后在淺灘進行的俯臥撐,且不說唐笑笑跟其他女兵相比起來本就更要細皮嫩肉,她們先前又在水里泡了太久,皮膚發(fā)白起皺,便也更容易受傷,這在隊友們看在眼里依然很不好受,唐笑笑苦中作樂地晃了晃垂落的衣袖,問大家這個造型是不是很時髦。眾人眉眼間擠滿了心疼,田果語氣微急地輕斥她傻,就連退到一旁的閻王都不禁多瞥過來幾眼
誰能想到,這只最開始被大家認為是誤入獸營的小天鵝,參訓(xùn)第一晚便毅然將自己的退路斬斷,期間嚷嚷過累和難,也沒少受傷流血,但她依然磕磕巴巴地捱過了地獄周撐到現(xiàn)在,卻是半滴淚都沒有落,一次退出也沒有喊。指揮室里,老狐貍站在監(jiān)控畫面前,沉著臉色皺著眉,可輕輕點頭的動作卻顯盡了他的認可。中國女兵,永不言敗??!她們已然開始慢慢明白,這應(yīng)該是鼓奮人心的沖鋒令、是難以傾滅的精神旗,才不單單只是一句口號而已
閻剛(閻王)好了?。∪w起立??!三千米沖刺,給我拿下那個山頭
女兵們紛紛爬起來,稍微活動了一下已經(jīng)變得麻木的腿腳,提著狙擊步槍高喊著沖向前面的山頭,只有田果邊跑邊抱怨
田果(開心果)三千米沖刺?!這不是要人命嘛?!
葉寸心一揮手,倆人趕緊跟上隊伍
女兵們手持狙擊步槍在山路上拼命跑著,喘息聲、腳步聲、武器的撞擊聲響成一片,不時有人跌倒,又迅速爬起來繼續(xù)跑,幾十雙軍靴踩得土路上灰塵四起。何璐站在路邊,氣喘吁吁
何璐(和路雪)大家……不要停??!快??!加速前進……三千米沖刺??!
山頭的終點處,閻王悠閑地坐在越野車上,手里掐著秒表。不遠處,一陣黃色的灰塵四起,謝桑寧、沈蘭妮和葉寸心三人同時第一組爬上山頂,氣喘吁吁地癱倒在地。后面的隊員們陸續(xù)跟了上來,一到終點就癱在地上不動了。閻王跳下車大喊
閻剛(閻王)我沒讓你們休息??!快??!快?。∧贸瞿銈兊尼樉€包??!
女兵們急忙脫下背囊,翻出針線包,大口地喘著粗氣,手都在哆嗦
閻剛(閻王)把十根針,全部穿到一條線上??!限時一分鐘??!計時開始!!
女兵們急忙開始紉針,所有人的手都哆嗦著。何璐的手被針扎了一下,血點一下子冒出來,她沒吭聲繼續(xù)穿。謝桑寧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開始穿線。穿針引線這種事對她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自動隔絕了耳邊的炮火聲,她瞇著眼睛,對著陽光一根針一根針地穿上線,手還有些顫抖,針一個不小心就扎進了皮膚里,冒出幾個血點,她豪放地放到嘴里吮一吮,白線染著鮮血一次一次地穿進針眼里,葉寸心定定地看著針眼,手晃動著,一下子穿了過去。沈蘭妮坐在旁邊,瞇著眼,對著太陽光找針孔
阿卓拔下一根頭發(fā),帶著線一起穿。田果一邊穿一邊嘟囔著
田果(開心果)早知道想找做針線活的,就讓我媽來了
閻剛(閻王)再廢話,扣你10分
田果不敢說話了,連忙舉起針,一針扎在手上,連忙放到嘴里吮吸著。歐陽倩氣得不行,笨拙地拿著針,還沒穿,就把線給拽斷了
閻剛(閻王)倒計時30秒?。?9秒??!28秒……
女兵們更加慌張了,哆哆嗦嗦地穿著線,閻王掐著表觀察著
閻剛(閻王)在戰(zhàn)斗當中,全速奔跑和沖刺是常態(tài),而跑不是戰(zhàn)斗,射擊才是戰(zhàn)斗?。∵@就是考查你們的心理素質(zhì)和身體機能,是不是可以瞬間達到精力集中,首發(fā)命中目標?。∏魄颇銈?,連針都穿不上去,還想在奔跑當中瞬間停止,瞄準敵人么?!
女兵們汗水淋漓地繼續(xù)穿著,閻王看看表
閻剛(閻王)10…9…8…7…6…5…4…3…
葉寸心(敵殺死)報告,我好了
閻王走過去,提著線看,十根針整齊地串在線上。葉寸心目不斜視,臉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下來。閻王疑惑地看了葉寸心一眼
閻剛(閻王)你接受過狙擊手的訓(xùn)練?
葉寸心(敵殺死)報告,沒有
閻剛(閻王)沒有你是怎么做到的?
葉寸心(敵殺死)報告,我上中學(xué)的時候,看過關(guān)于狙擊手訓(xùn)練方面的書籍
閻剛(閻王)光看書就能做到的話,還要訓(xùn)練干什么?!
葉寸心(敵殺死)報告,我自己也練過
閻剛(閻王)這能說通了,這項訓(xùn)練本身并不難,但是需要適應(yīng)的過程。好了,你們都停止吧,時間到了
女兵們停下手里的動作,大部分人都沒穿上幾根。沈蘭妮也是,恨恨地站起來,閻王盯著明明早就穿好了十根針的1號,謝桑寧卻淡定地把針從線上捋下來,把染血的線小心地收好,把針插回線筒上,目光熠熠地看著葉寸心
閻剛(閻王)看來你們比我想象的要好點,有人把功夫做在了頭里
葉寸心得意地撇了一眼沈蘭妮
閻剛(閻王)我負責選拔你們當中的狙擊手,你比她們要強一些
葉寸心(敵殺死)謝謝閻王
閻剛(閻王)先別著急謝我,這只是剛開始,是不是那塊料,時間還長著呢!!全體都有——收拾好你們的東西,十秒以后下山——沖刺三千米??!出發(fā)??!
女兵們忙不迭地背上背囊,挎好武器,跌跌撞撞地迅速向山下沖去
越野車上,閻王戴著墨鏡,看著拼命跌跌撞撞接近終點的女兵們,栽倒了但咬牙又戳著槍爬起來,咣一下又栽了下去,被隊友架著往終點跑,到達終點后一個個都癱軟在地,大口地喘著氣。閻王低下頭,有東西從喉嚨處滑過,再抬起來時又恢復(fù)了往常的目光。他從車上跳下來,拿著高音喇叭
閻剛(閻王)還沒有到休息的時間!!還沒有到休息的時間??!全體都有了,全體都有了,去那邊默寫化學(xué)周期表,一分鐘時間??!快?。?/p>
偽裝網(wǎng)下擺放著馬扎,放好了紙和筆。女兵們相互攙扶著爬起來,在馬扎上坐下,握著筆的手都在不停地哆嗦,汗如雨下
閻剛(閻王)還有40秒……
閻王掐著表,女兵們拼命地平靜自己,謝桑寧毫不猶豫地開始落筆
謝桑寧(薔薇)第一周期氫氦……第二周期鋰、鈹、硼……
旁邊,阿卓拿著筆在紙上畫小人玩。田果抬起頭想看看旁邊葉寸心寫的,葉寸心連忙側(cè)了側(cè)身子
閻剛(閻王)30秒
閻王轉(zhuǎn)身向前排走去,田果趕忙伸手拉了拉前排的歐陽倩
田果(開心果)姐們兒,幫幫忙
歐陽倩(聞香)(小聲)鈉、鎂、鋁、硅、磷、硫、氯、氬……
田果(開心果)(小聲念叨)那美女鬼……留綠牙?糊我
閻剛(閻王)時間到
閻王大喊,女兵們都停住筆,個個氣喘吁吁。當然,謝桑寧除外
閻剛(閻王)在劇烈的運動當中,如何保持頭腦的冷靜和敏銳的判斷,是特戰(zhàn)隊員最基本的基本功。看看你們的熊樣子,筆都要握不住了,還能扣動扳機么?雷神說得真沒錯,我們最應(yīng)該干的事情,就是把你們?nèi)刻蕴粋€不留??!現(xiàn)在出去——體能!!快??!
田果一臉埋怨地問歐陽倩
田果(開心果)啥美女留綠牙?關(guān)鍵時刻逗我玩,還好朋友呢
歐陽倩(聞香)說什么呢?
葉寸心(敵殺死)那是鈉鎂鋁硅磷硫氯氬,第三周期表
田果啊了一聲,歐陽倩一臉敗給她的表情,幾個女兵難得地開心大笑起來
雷戰(zhàn)(雷神)女人是比男人能鬧啊
雷戰(zhàn)坐在電腦前,老狐貍手里拿著一疊資料
郭德遠(老狐貍)她們的文化素質(zhì)也比我們高,有不少是大學(xué)生士兵
雷戰(zhàn)往椅子后一靠,看著屏幕上不斷變化的幾組生理曲線
雷戰(zhàn)(雷神)真是奇了怪了,如此高強度,她們的生理指標反而越來越好
郭德遠(老狐貍)女人是比男人更有韌性,天生能吃苦,所以呀,女人的壽命也比男人長
雷戰(zhàn)(雷神)那是沒到極限——繼續(xù)加碼
陽光穿過樹丫投射在地面上,三十多個女兵們在操場上迅速集合。老狐貍站在隊前,看著軍用掌上電腦
歐陽倩(聞香)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苦等著我們吃呢
田果(開心果)我們的命怎么這么慘啊
聞言,謝桑寧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時,老狐貍輕咳了一聲,看著手里的電腦,皺了皺眉頭,又看看戳得筆直的女兵們
郭德遠(老狐貍)全體都有
女兵啪地立正,神色緊張。老狐貍抬手示意,微微一笑
郭德遠(老狐貍)放輕松,放輕松,今天——休息
女兵們互相看看,都不敢動
田果(開心果)黃鼠狼能給雞拜年??
老狐貍看著這幫傻站著的女兵,大吼
郭德遠(老狐貍)你們這幫傻丫頭,還等什么?!
嗷??!女兵們大聲歡呼著跑開了,男兵們站在那兒,疑惑地看著,雷戰(zhàn)坐在桌子前,看著監(jiān)視器
雷戰(zhàn)(雷神)怎么散啦?搞什么搞
郭德遠(老狐貍)要問你啊,怎么?學(xué)會憐香惜玉啦
說著把軍用掌上電腦遞過去,雷戰(zhàn)神情里的疑惑太過自然,以至于老狐貍原本準備進來“興師問罪”的話都突然沒了底氣,遲疑著半開玩笑半調(diào)侃的開口。接過老狐貍手里的設(shè)備打開一看,明顯不是出于自己手筆的指令還在屏幕正中張揚跳躍。雷戰(zhàn)斂了斂已然攀上淺淡笑意的眸子,裝模作樣地沉默片刻,才挑著眉故作恍然,唇畔勾起的弧度溫柔又縱容
雷戰(zhàn)(雷神)偷襲成功
老狐貍倏然聽見他輕聲呢喃,有些不明所以地看過去,險些被雷戰(zhàn)如沐春風的面色晃了神,與此同時,屋外正兩手插兜、閑閑跟在女兵隊伍最后的謝桑寧腳步微頓,突兀地側(cè)目朝指揮室的方向瞥了一眼,神情似笑非笑。這一次才不是偷襲,謝桑寧想起自己借著月光的照明翻窗而入,剛走到桌旁便聽見機器運轉(zhuǎn)的微弱聲響。于是都懶得彎腰去查看主機狀態(tài),抿著笑抬手握住鼠標輕晃兩下,屏幕便亮了起來,唇角的弧度直到她篡改完“圣旨”將電腦關(guān)機都沒再落下。整理好桌面,謝桑寧轉(zhuǎn)頭看了眼自己翻進來的窗口,又是一陣好笑。真沒原則啊,雷戰(zhàn)??!想借我的手給她們一個教訓(xùn)就直說嘛??!伙同外人一起背刺起自己的軍士長來也毫不手軟,謝桑寧徑直朝指揮室正門走去,未經(jīng)落鎖的門把一旋即開。老狐貍明早打開訓(xùn)練計劃的迷茫,毫不費力便躍然眼前。撲哧一聲笑完,謝桑寧不太誠懇地在心底補了句道歉,便吹著口哨抬步朝宿舍走去,反正……就算要論罪責處,怎么看都是雷戰(zhàn)的過錯更大些嘛??!瞧這給人行方便的手法,就差沒鋪條紅毯、八抬大轎請她進去了吧?
女兵們興高采烈地在宿舍里換衣服,唐笑笑拎著換下來的迷彩服,聞了聞
唐笑笑(芭比)臭死了,誰去河邊洗頭洗衣服
歐陽倩(聞香)我去,我想洗個澡
田果一臉訕笑地望著謝桑寧
田果(開心果)隊長,能外出么?我老想燒雞了
何璐換好衣服,站在床邊有點想不通
何璐(和路雪)我看這不像雷神的做派
田果(開心果)和路雪,老虎也有戴佛珠的時候
宿舍里,只有謝桑寧沒說話,躺在床上,一臉平靜。這時,門砰一聲被推開了,小蜜蜂躥進屋
馮冬冬(小蜜蜂)全體注意,馬上到足球場踢球
謝桑寧噌地一個轱轆起身
謝桑寧(薔薇)終于來了啊
女兵們迅速跑到操場,這是臨時搭建的一個簡易足球場,兩根樹杈頂著迷彩服立在地上,被當作了球門。女兵隊和教員隊面對面地站著,中間擺放著足球,雷戰(zhàn)站在中間
雷戰(zhàn)(雷神)踢過球么?
女兵們面面相覷
雷戰(zhàn)(雷神)連足球都沒踢過,還跟我談什么戰(zhàn)爭。足球,才是真正軍人的運動??!團隊精神,個人意志,拼搏頑強,還有那么一點點的運氣——是綜合素質(zhì)的體現(xiàn),也是不流血的戰(zhàn)爭。不喜歡足球的,不配在這兒待著
沈蘭妮嘟囔了一句,雷戰(zhàn)沒聽清
雷戰(zhàn)(雷神)你說什么?
沈蘭妮(滅害靈)報告,沒,沒說什么
雷戰(zhàn)(雷神)敢說不敢認么?
沈蘭妮(滅害靈)報告?。∥沂钦f……國足踢那么爛,沒女人喜歡足球……
女兵們都忍不住笑,雷戰(zhàn)看看她,沈蘭妮便不作聲
雷戰(zhàn)(雷神)你說得沒錯,國足,是一個神話一樣的存在。一支球隊,一次爛不難,一年爛不難,難的是次次爛,年年爛?。∵@是一種什么精神?是一種爛到家的稀泥精神??!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一種物質(zhì),比國足更爛了
雷戰(zhàn)大聲說,男兵們一聽也忍不住笑出聲
雷戰(zhàn)(雷神)但是——國足再爛,也不能阻擋我們對足球這項運動的喜愛,明白了么
“明白了”女兵們大吼
嘟——雷戰(zhàn)吹響了開場哨,站在場邊的小蜜蜂打開一個箱子,拿出防毒面具丟過去
馮冬冬(小蜜蜂)一人一個,戴上
女兵們拿著都傻了
謝桑寧(薔薇)要我們戴防毒面具踢足球?!
小蜜蜂一臉正色地點點頭
馮冬冬(小蜜蜂)對呀,戴防毒面具,踢全場足球
葉寸心(敵殺死)那你們呢?
牛懿(哈雷)教官讓你們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兒有那么多問題
牛懿(哈雷)戴防毒面具
女兵們面面相覷,謝桑寧無奈接過防毒面具
謝桑寧(薔薇)說再多也沒有用,戴上吧
雷戰(zhàn)(雷神)規(guī)矩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開球
雷戰(zhàn)吹響了哨子
球過半場,女兵們都戴著防毒面具,在操場上奮力追球。因為視線受阻,隊員們只能從各自的衣服后背上的號碼來進行辨認。毫無懸念,比分板頻頻轉(zhuǎn)動,已經(jīng)是9比0了。雷戰(zhàn)坐在場邊喝著飲料,看著場上一群頭戴防毒面具的女兵們狼狽地追著球瘋跑
田果好不容易截住球,正帶球猛沖,男兵們圍上去就搶,田果護住球轉(zhuǎn)了好幾個圈,帶著球居然朝自家球門跑去。哈雷在守門,有點兒看不懂情況,女兵們紛紛大喊:“站?。?!跑反了??!”田果沒聽見,帶著球跑得更快了。臨近球門,飛起一腳“365度旋風腳”球帶著風旋轉(zhuǎn)著飛向球門,哈雷抱著胳膊站在球門線上,得意地笑著,眼看著球滾進了球門——烏龍
“10比0”裁判一聲哨響。田果大張著嘴,只剩彎腰喘氣的份兒了,老狐貍看看手表
郭德遠(老狐貍)還有十分鐘,看來她們禿頭拿定了
雷戰(zhàn)(雷神)真讓我失望
雷戰(zhàn)喝了口飲料,撇撇嘴
雷戰(zhàn)(雷神)她們肯定沒這樣訓(xùn)練過,光頭在所難免
雷戰(zhàn)(雷神)我不是說光頭,你瞧瞧,她們眼里哪有一點配合意識,更沒有團隊取勝的概念,各自為戰(zhàn),簡直是一團散沙。更可笑得是,她們居然能把自己隊長的指令當成耳旁風
郭德遠(老狐貍)女人的心眼比男人多得多,也比男人更有表現(xiàn)欲
雷戰(zhàn)(雷神)上了戰(zhàn)場還分女人男人么?戰(zhàn)場上只有戰(zhàn)士,我很擔心她們會白白送命
郭德遠(老狐貍)哎,那帶球的是誰???
雷戰(zhàn)拿起望遠鏡
謝桑寧突然沖過中場,截住了閻王腳下的球,帶球往禁區(qū)方向跑去。在大多數(shù)女兵都幾乎無法邁步的情況下,謝桑寧的表現(xiàn)特別出眾。男兵們始料未及,謝桑寧帶球突入禁區(qū)
郭德遠(老狐貍)看不出來,有點意思
雷戰(zhàn)(雷神)是憤怒的力量,他(她)們把這位女魔頭給惹火了
對面,小蜜蜂堵截過來。何璐揮了揮手,謝桑寧毫不猶豫將球傳給了何璐。何璐剛接到球,元寶一個鏟射,球又飛出去了。后背貼著47號的女兵撲倒在地,用身體把球撞出去,唐笑笑一個空中劈叉,把球倒鉤了出去——男兵們這次居然沒碰到球
歐陽倩和另一名隊員交替?zhèn)髑?,再次突破中場。沈蘭妮斜刺跑過來,進入禁區(qū),阿卓把球傳給了沈蘭妮,沈蘭妮正準備起腳射門,哈雷沖了過來。此時,謝桑寧在禁區(qū)另外一側(cè),她招了招手,沈蘭妮猶豫了一下,起腳把球傳過去。沒等球落地,謝桑寧直接飛起一腳,足球劃了一道大大的弧線飛進了網(wǎng)窩——凌空破門
女兵們歡天喜地地慶祝著,男兵們撓撓頭,一臉茫然
郭德遠(老狐貍)不簡單啊,居然進了一個,她們剛才配合得真不錯
雷戰(zhàn)(雷神)要早這么配合,她們也不至于被打得這么難看
接下來的比賽,女兵們打得順了,沈蘭妮再一次破門。球場上,她們戴著防毒面具互相慶祝著,默契度有了很大的提升。此時,又一個球到了禁區(qū),沈蘭妮起腳要射們,雷戰(zhàn)嘟一聲吹響終場哨音
雷戰(zhàn)(雷神)時間到
女兵們紛紛倒在地上,摘去防毒面具,大口地喘著氣。摘去防毒面具的女兵們互相看著,擊掌慶賀。沈蘭妮與葉寸心剛伸出手,又馬上分開,兩人又恢復(fù)到之前的驕傲
雷戰(zhàn)(雷神)瞧瞧,剛一會兒,原來的隔閡馬上又回來了
郭德遠(老狐貍)我去收拾
雷戰(zhàn)(雷神)好了,該休息夠了,集合
女兵們艱難地走起來,列隊,雷戰(zhàn)走過來,看著她們,女兵們目不斜視,都是氣喘吁吁
雷戰(zhàn)(雷神)居然讓她們進了兩個?你們真是失敗
雷戰(zhàn)看著男兵,沒什么表情
雷戰(zhàn)(雷神)她們戴著防毒面具,呼吸困難,視線受限——為什么讓她們進了兩個球?如果不是我救你們,你們的成績更難看
男兵們不敢動,愧疚地低下頭,女兵們除了謝桑寧臉色沉沉外其他人則忍不住開心地笑著
雷戰(zhàn)(雷神)但是你們——也不值得表揚??!10比2,這是籃球比賽么?這是足球??!二十二個人在這么大的球場上卻踢出了10比2的成績,你們還好意思笑?!為什么你們開始是一團糨糊,一直到最后才進了兩個球?這說明你們不是不能踢,而是你們有意給我保留實力!!你們誠心要我的隊伍好看么?!回答我,是不是?!
女兵們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雷戰(zhàn)(雷神)你們在最后的時刻才想起來打配合么?早干什么去了?好家伙,你們可真厲害,連隊長的指令都敢不聽了?看著對手一個一個進球,你們在看笑話么?那不是你們的球門么?難道是他們的球門?在進那十個球的時候,你們在想什么?在看什么?看自己的笑話么?!沒有任何團隊精神,沒有任何拼搏精神,你們根本沒讓我看見一支特戰(zhàn)隊應(yīng)該有的精神!!我看見的就是,你們?nèi)绻狭藨?zhàn)場,就不會互相照應(yīng),死得比誰都快?。≡跀澈?,特戰(zhàn)隊員處于絕對劣勢,就那么十幾個人七八條槍,你們以為你們都是蘭博么?是超人么?戰(zhàn)場上,你們死得最快,因為你們不懂人人為我,我為人人??!自私、自利、目光短淺,沒有一點軍人的樣子,真不知道你們來我這兒干么?想侮辱我么?想讓我看看,你們有多笨么
女兵們站著,都不敢吭聲。何璐張了張嘴,謝桑寧趕緊拉拉她的衣角
雷戰(zhàn)(雷神)老狐貍
雷戰(zhàn)(雷神)每人扣10分??!你再把她們拉出去,戴防毒面具越野五公里?。∪绻齻儧]有累倒,我保證你會被累倒
郭德遠(老狐貍)風隊,全體都有,戴防毒面具,換迷彩服,拿好武器,出發(fā)??!30秒??!
女兵們急忙一邊跑一邊戴上防毒面具,旋風一樣過去了,何璐邊跑邊問謝桑寧
何璐(和路雪)干嘛不讓我說話,你就讓他這么侮辱我們?
謝桑寧(薔薇)淡定?。∷翘崆皟煞昼姶瞪诘?,這是為什么呢?
何璐(和路雪)他知道我們還能贏
兩人相視一笑
雷戰(zhàn)(雷神)有點兒意思
雷戰(zhàn)望著女兵們的背影
郭德遠(老狐貍)看來你對她們很滿意
雷戰(zhàn)(雷神)亡羊補牢,猶未晚也。她們終于知道團隊合作的重要性了,幫她們加深印象吧
郭德遠(老狐貍)這么簡單就能團結(jié)啦?
雷戰(zhàn)(雷神)你真當我是神呢?有矛盾不可怕,要的就是她們有斗志,解決矛盾——看她們自己的,她們是聰明人,會自己解決的
郭德遠(老狐貍)我明白了
老狐貍轉(zhuǎn)身離去
晚飯后天色還早,但雷戰(zhàn)卻破天荒地沒再給她們增加科目,大手一揮便放人自由活動。即使這天的訓(xùn)練量不大,女兵早上也實打?qū)嵉馗纂娡粨絷犔吡藞銮?,便紛紛走回宿舍休?/p>
只有謝桑寧,趁著將暮未暮的微暗天光悄悄出門,尋了棵偏僻角落的大樹翻身而上
天色已經(jīng)快要完全暗下去,耳邊是愈發(fā)急促的蟬鳴。東海市一帶屬于丘陵地區(qū),地貌地形以低山緩崗為主,火鳳凰集訓(xùn)隊的駐訓(xùn)點也不例外。謝桑寧自問,她已經(jīng)挑到了視野范圍相對而言最為高遠的樹杈,可循著家的方向看去,卻仍是連哪怕零星的熱鬧都窺不見分毫。往日那雙晶亮的眸子直勾勾望進夜色里許久,終究是懨懨地低了低,蔫在身前偶爾隨著晚風輕緩搖晃的樹梢頭、綠葉尖
指揮室里,雷戰(zhàn)應(yīng)著老狐貍的游戲?qū)?zhàn),眼睛還不時瞥向墻上的大屏幕。可從日暮西沉到星垂平野,都沒看見某個鉆進樹林里監(jiān)控死角的小家伙重新出現(xiàn)在畫面內(nèi)。隨著老狐貍第三次操控著鼠標和鍵盤將對手反應(yīng)遲緩游戲人物爆頭,雷戰(zhàn)終于按捺不住一把扯掉耳機,擺著手說“下次再玩”,便頭也不回地走出指揮室。雷戰(zhàn)環(huán)顧空空如也的四周,不自覺蹙起眉,可記憶中,謝桑寧確實是往這個方向消失在監(jiān)控里的。雷戰(zhàn)思索片刻,抬步邁進林子深處,眉頭越蹙越緊,腳步越跨越快。就在雷戰(zhàn)準備開口喚幾聲謝桑寧名字時,卻聽見破空傳來一道突兀的輕嘆
雷戰(zhàn)停住腳,抬頭掃視著周圍的樹杈,終于在某處粗壯的枝干上,瞥見謝桑寧抱著膝蓋縮成一團的身影。這已經(jīng)臨近林子外緣,早就不是監(jiān)控能夠覆蓋到的范圍,雷戰(zhàn)吊了一路的心終于放下
雷戰(zhàn)(雷神)你……
可教訓(xùn)的話剛起了個頭,卻見謝桑寧身側(cè)夜空中,不知多遠之外的某座矮山處,一枚絢爛的焰火在無盡的黑暗里綻開。少女也怔怔地循聲看去,由于相隔甚遠,連煙花本該震耳的聲響都模糊飄渺起來……潛意識的慣性計數(shù)隨著焰火的盛放逐步遞增
謝桑寧(薔薇)十七……十八……十九……
謝桑寧嘴唇微動,幾乎快要呢喃出聲,或紅或藍的火光打在她的臉上,雷戰(zhàn)看得出神。絢爛的夜幕下,少女美得甚至不太真切,在任何情況中保持沉著理性的觀察和判斷能力,是作為特戰(zhàn)隊員的基本要求。雷戰(zhàn)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黏在謝桑寧身上,卻本能地跟著同步默數(shù)
夜空倏然沉寂下來
可雷戰(zhàn)卻突兀地低語出聲,謝桑寧怔然,后知后覺地回過頭來垂眸看他。下一秒,身后再次傳來一道破空而鳴的聲響,是遠勝之前所有焰火的盛大綻放。謝桑寧愣愣地看著男人幾乎在一瞬之間被照亮的面龐,她看見雷戰(zhàn)眉目舒展,盛滿笑意的眼里裝著無垠的夜空、絢爛的煙火,以及清晰的自己。煙花的爆鳴本該蓋住所有聲響,謝桑寧看著雷戰(zhàn)宛如慢動作一般薄唇輕啟,唇語是她毫不費力便能讀懂的簡短四字,可她耳里所能聽到的世界倏然模糊起來。煙火,蟬鳴,風搖葉影……謝桑寧卻獨獨聽見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撥云見日一般傳至耳畔
雷戰(zhàn)(雷神)生日快樂
集訓(xùn)已達半程,雷電心中早已有了合適的人選范圍。風隊,無疑是剩下三十多人四個小隊里最為達標的。唯獨,還缺點凝聚力,而最讓人頭疼的就是葉寸心和沈蘭妮,面合心不合。可正所謂聚樹成林,聚滴成河,一指難以傷人,當五指緊握成拳時,力量無窮。一個小隊亦是如此,一個人的力量大算不得什么,一群人的力量結(jié)合起來才是兇猛的狼。這兩人的勁頭正盛,雷戰(zhàn)也快要沒轍準備下劑猛藥時,葉寸心母親的到訪給這劑猛藥做了催化,回到訓(xùn)練中的敵殺死受到的排斥在他意料之中,這群姑娘年輕氣盛,產(chǎn)生的心理落差讓人抱怨和不滿,互不相讓
謝桑寧(薔薇)一根圓木上百斤,她一個人怎么可能抬得動,她抬的時候受傷了怎么辦?這么沉的圓木要是一個失手壓身上,是要受內(nèi)傷的,很嚴重??!受傷了就不能繼續(xù)訓(xùn)練,不能訓(xùn)練就要退出……這如果是在戰(zhàn)場上,你們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戰(zhàn)友死在自己面前么?如果你們真得這么做,你們便不配做這特戰(zhàn)隊員!??!
沈蘭妮和田果嘴上滿不在乎,但謝桑寧的話還是刺激到了她們,眼睛不斷地向葉寸心那邊瞅,直到看著她咬著牙抬起圓木的一邊,因為用力咬著嘴唇流下一道血絲,只能無能為力地坐在地上,沈蘭妮和田果心里的難受還是壓倒了她們的報復(fù)心理
沈蘭妮(滅害靈)先等等,我們出去叫她
田果(開心果)我們現(xiàn)在就去
謝桑寧得意地抿嘴笑了,小樣,我活了兩輩子,還不了解你們這小心思,刀子嘴豆腐心,對付你們就要從葉寸心這里下刀,這下知道心疼了吧。雷戰(zhàn)在陽光下瞇著眼,一向刺頭的沈蘭妮和田果小跑著奔向葉寸心,雷戰(zhàn)看著謝桑寧計劃得逞狡黠的笑臉,沒忍住,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們,也笑了
真像個狡猾的小狐貍
蘭妮小步跑到葉寸心面前站定,葉寸心仰起頭看到是沈蘭妮,心里是高興的,但還是倔強地扭過了身子,沈蘭妮沒管她,伸出手拉著她的胳膊把人拽起來,攥著手把人拉到圓木跟前,阿卓向前擠了一下,田果向后退了一下,葉寸心和沈蘭妮都進了隊伍,手上的重量頓時輕了不少,雷戰(zhàn)收起笑,轉(zhuǎn)身看向老狐貍,老狐貍看著如常訓(xùn)練的女兵們,欣慰地點點頭
郭德遠(老狐貍)好了,停下來
雷神走到沈蘭妮和田果面前,叉著腰注視著她們
雷戰(zhàn)(雷神)她犯了什么錯?你們?yōu)槭裁丛谝婚_始不讓她入隊訓(xùn)練?
沈蘭妮(滅害靈)報告??!可是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她拉進隊伍里了??!
雷戰(zhàn)(雷神)晚了??!在戰(zhàn)場上你也要這樣排斥你的隊友?戰(zhàn)場上你只會眼睜睜地看著她死掉,不會給你第二次選擇的機會??!風隊!!全體都有??!極限山地越野??!快?。]有時間限定,跑到廢為止!!
山上的路像沒有盡頭一樣,從下午跑到傍晚,怎么也跑不到頭,翻過一座山頭,又進入一片森林
深深的夜里,八位女兵們背著背囊和武器,跑得跌跌撞撞。她們個個都已經(jīng)疲憊不堪,但仍堅持向前,體能上不去的芭比,沒到半途就開始昏昏沉沉。敵殺死從隊尾趕來,不由分說背上了她
謝桑寧(薔薇)大家?guī)退郎p負
謝桑寧拿過敵殺死的背囊,和路雪摘下她的頭盔和武器,奢香也背上了芭比的背囊,左右兩側(cè)有聞香和開心果扶著,唯有滅害靈詫然看著這一切
謝桑寧(薔薇)滅害靈,難道你現(xiàn)在還不明白雷神的用意嗎?
內(nèi)心深處做了一番掙扎思量之后的滅害靈,掏出攀登繩扣在了敵殺死腰間,然后一個接一個助力,一齊向前
田果(開心果)這下真綁成一串螞蚱了
這幾個小姑娘之間,哪有什么真正的隔閡,都是愛意氣用事、較勁的年齡罷了
謝桑寧(薔薇)姐妹們,我們是一個集體,集體的凝聚力就是底線,在任何情況下我們都不能丟下任何一個戰(zhàn)友?。∥覀円^的關(guān)還有很多,但我們不能倒在底線上??!加油?。?/p>
何璐(和路雪)風隊?。〖佑停?!
和路雪看了一眼隊友們,而后與謝桑寧相視一笑
“加油!!”八個人士氣高漲,將方才的不愉快拋之腦后,因為她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這一次是風隊的重新出發(fā),大木百尋,根積深也;滄海萬仞,眾流成也,她們的路,還長著呢
夜越來越深,黑暗無邊,包裹著山林,氣溫驟降,偶有帶著濃重涼意的山風刮過
田果(開心果)這走到什么時候才算頭???
開心果的雙腳早就不聽使喚,左右腳都在給自己使絆子
謝桑寧(薔薇)極限穿越,就是沒有終點
唐笑笑(芭比)你們把我……放下吧……我不能拖累你們了……
葉寸心(敵殺死)你別說話了……給我省點力氣
曲比阿卓(奢香)敵殺死,來,我換換你
葉寸心(敵殺死)還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時候,我再……堅持一會兒
唐笑笑掙扎著想爬起來,葉寸心死命拽著她
葉寸心(敵殺死)別動!!他們就想讓我們丟下你……然后好罰我們……
田果看著四周黑乎乎一片,一臉緊張
田果(開心果)我們……現(xiàn)在往哪兒走???這黑燈瞎火的大野地,被狼吃了都沒人知道……
謝桑寧(薔薇)放心吧……他們肯定在暗處監(jiān)控著我們呢……
這時,一陣凄厲的狼嚎聲傳來,在烏漆墨黑的山林里聽得人毛骨悚然。女兵們不約而同都停下腳步,恐懼地看著四周,持槍警戒,葉寸心拿著手里的武器
葉寸心(敵殺死)我們這槍有什么用?都是空包彈,還不如燒火棍呢
謝桑寧(薔薇)上刺刀
嘩啦啦!!女兵們利索地上刺刀,刺刀在月光下閃著奪目的寒光
謝桑寧(薔薇)都不要慌,大家別分開,保持環(huán)形防御
謝桑寧提醒隊員
狼叫聲漸近,歐陽倩握緊手里的武器
歐陽倩(聞香)好像越來越近了
沈蘭妮(滅害靈)狼怕火,要不我們生堆火吧
曲比阿卓(奢香)在林子里面生火,會把樹燒著的,現(xiàn)在可是旱季
沈蘭妮(滅害靈)那你說怎么辦?難道在這等著狼群上來么?!
謝桑寧(薔薇)不能生火,要把林子燒著了,我們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狼叫聲更近了,四面八方都有,沈蘭妮拿出打火機
沈蘭妮(滅害靈)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總不能被狼吃了
謝桑寧一把將沈蘭妮手中的火機搶過來
謝桑寧(薔薇)瞎搞??!要把山林引燃了,就算來多少人都撲不滅??!到那時候,我們同樣跑不掉,還會被燒死的
隨后,謝桑寧拿出熒光棒
謝桑寧(薔薇)大家不要怕,我們一起拋熒光棒,把狼群嚇走!!聽我的命令……
女兵們紛紛拿出熒光棒,謝桑寧聽著狼叫聲,倒數(shù)著
謝桑寧(薔薇)三,二,一,扔
女兵們拔出保險,丟出熒光棒,綠光立即閃現(xiàn)出來。一片熒光棒丟在外圍,周圍立即明亮起來,十幾個穿著虎斑迷彩服,手持外軍武器的黑影
沈蘭妮(滅害靈)???不是狼?!
謝桑寧(薔薇)遭了?。?!
轟??!轟??!一枚閃光震撼彈丟過來,一片爆炸聲。接著,催淚瓦斯滋滋地冒著煙飛了過來,咣咣咣直接落在女兵們的周圍,女兵們捂著眼睛尖叫著
郭德遠(老狐貍)快?。“阉齻兛刂谱。?!
男兵們快速沖上來,把暫時失明的女兵們按倒在地,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特戰(zhàn)隊員,手比鉗子還硬,女兵們被按在地上一動不動
另一邊,一個黑影撲向謝桑寧,謝桑寧一腳踢了過去,小蜜蜂仰面倒下,元寶又沖了過來,謝桑寧掄著步槍就開打,竟然不落下風,甚至有占盡上風之意味。而此時的另一邊,沈蘭妮和葉寸心抵背,以二敵多,居然組成兩人組合。男兵們逐漸逼近,兩人各自防守著180度區(qū)域,居然打得有條不紊——兩個一直看不順眼對方的人,居然在這個時候能夠同生共死
郭德遠(老狐貍)麻醉彈?。。?/p>
噗噗??!黑暗處伸出三支吹管,謝桑寧、沈蘭妮和葉寸心三人還沒來得及防備,一人脖子上便中了一枚箭頭,歪歪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