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坤：你是我的青梅竹馬

余宇涵站在圖書館的微縮膠片閱讀器前，眼睛因長時間盯著屏幕而酸澀不已。三天了，他利用每一點空閑時間查找關(guān)于童禹坤原校的任何信息——新聞報道、論壇討論、?？瘷n案，任何能證實或反駁那些謠言的線索。

屏幕上是童禹坤原?！R江二中去年的校報電子版。余宇涵的手指在控制板上緩慢滑動，突然，一則小標題吸引了他的注意：《校園暴力事件后續(xù)：受害學生已轉(zhuǎn)學》。

他的心跳加速，正要仔細閱讀，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父親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

"爸？"

"宇涵..."父親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清，"我...在醫(yī)院..."

余宇涵的血液瞬間凝固："怎么回事？哪家醫(yī)院？"

"市醫(yī)院...心臟...已經(jīng)穩(wěn)定了..."電話那頭傳來雜音，接著是一個護士的聲音，告知他父親突發(fā)心肌梗塞，正在監(jiān)護室觀察。

余宇涵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匆忙中把幾張打印資料塞進了書包。他飛奔出圖書館，攔了輛出租車直奔市醫(yī)院。

監(jiān)護室外，余宇涵透過玻璃窗看到父親躺在病床上，身上連著各種儀器，臉色灰白得像一張紙。主治醫(yī)師張醫(yī)生告訴他，病情已經(jīng)穩(wěn)定，但需要進一步檢查決定是否做手術(shù)。

"你父親這幾年體檢一直有心肌缺血的跡象，但他從不當回事。"張醫(yī)生搖頭，"這次幸虧是在醫(yī)院里發(fā)作的，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

余宇涵坐在走廊長椅上，雙手微微發(fā)抖。父親一直是他的支柱，嚴厲卻可靠。現(xiàn)在這根支柱突然搖晃起來，讓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

護士拿來一些表格讓他填寫。余宇涵機械地寫著，腦海中卻不斷閃現(xiàn)童禹坤的臉——如果他在這里，會說些什么？大概會不屑地嘲笑他"爸寶"，然后硬塞給他一杯熱咖啡...

這個想象讓余宇涵胸口發(fā)緊。自從那個吻之后，他們已經(jīng)兩周沒有正常交流了。童禹坤要么對他視而不見，要么冷言相向，而余宇涵則因為那些謠言和父親的警告，遲遲沒有勇氣主動和解。

填完表格，余宇涵打開書包找學生證，一疊資料滑落在地——是他在圖書館打印的關(guān)于童禹坤的調(diào)查材料。他彎腰去撿，卻看到一雙熟悉的黑色馬丁靴停在了紙張旁邊。

余宇涵緩緩抬頭，正對上童禹坤冰冷的視線。

"果然在調(diào)查我。"童禹坤彎腰撿起那幾張紙，聲音低沉得可怕，"完美會長也有當偵探的愛好？"

"不是你想的那樣..."余宇涵站起身，卻不知如何解釋。他的確在調(diào)查童禹坤的過去，盡管初衷是為了澄清謠言。

童禹坤快速瀏覽著那些資料，表情越來越陰沉："校園暴力事件受害者名單？涉事學生采訪記錄？"他猛地抬頭，眼中燃燒著怒火，"你他媽到底想干什么？"

"那些謠言越傳越離譜，我只是想找出真相..."

"真相？"童禹坤冷笑，"真相就是你不信我。你和那些人一樣，認為我是個暴力分子，是個需要被監(jiān)視的危險人物。"

余宇涵伸手想拉住他："童禹坤，聽我解釋..."

"省省吧。"童禹坤甩開他的手，"我早該知道，像你這樣的好學生，怎么會真心對待我這種人？"他的聲音微微發(fā)抖，"那個晚上我喝醉了說的胡話，你居然當真了？真可笑。"

"我沒有..."

"你父親怎么了？"童禹坤突然轉(zhuǎn)變話題，看向監(jiān)護室。

余宇涵愣了一下："心肌梗塞，已經(jīng)穩(wěn)定了。"

童禹坤點點頭，表情略微緩和，但很快又恢復冷漠："照顧好你父親吧，別浪費時間調(diào)查我了。"他把那些資料拍在余宇涵胸前，"我們之間，到此為止。"

余宇涵站在原地，看著童禹坤大步離去的背影，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他想追上去解釋，但父親的狀況和堆積如山的學生會工作像無形的鎖鏈，將他牢牢拴在原地。

接下來的三天，余宇涵像陀螺一樣旋轉(zhuǎn)在醫(yī)院、學校和家之間。父親的病情反復，需要做心臟造影檢查；學校期中考試臨近，學生會要組織復習講座；家里的賬單和保險文件堆積如山，需要他一一處理。

周三下午，余宇涵趴在學生會辦公室的桌上小憩，被敲門聲驚醒。他抬頭，看到林小雅端著一杯咖啡走進來。

"會長，你看起來糟透了。"她放下咖啡，"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

余宇涵搖搖頭，接過咖啡喝了一大口："復習講座的場地批下來了嗎？"

"嗯，禮堂明天下午可以用。"林小雅猶豫了一下，"那個...童禹坤今天來上學了。"

余宇涵的手微微一頓："哦。"

"你們吵架了？"林小雅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余宇涵放下咖啡杯，"我們本來就不熟。"

林小雅明顯不信，但沒再追問："對了，劉主任找你。好像是因為昨天高二那邊的打架事件。"

余宇涵嘆了口氣，起身走向教導處。推開門，他看到劉主任正嚴肅地和幾個學生談話，其中一人臉上帶著淤青。

"余宇涵，來得正好。"劉主任招手讓他過去，"昨天放學后的打架事件，有學生指認童禹坤是主謀。"

余宇涵皺眉："有證據(jù)嗎？"

"三個目擊者的證詞還不夠？"劉主任推了推眼鏡，"童禹坤有前科，這次必須嚴肅處理。校長已經(jīng)同意啟動開除程序，這是文件，你作為學生會主席也需要簽字。"

余宇涵接過文件，卻遲遲沒有翻開："我想先和童禹坤談談..."

"有什么好談的？"劉主任不耐煩地說，"他上周就差點在校外打架，這次證據(jù)確鑿。簽完字我就通知他家長。"

余宇涵想起童禹坤提起父親時厭惡的表情，和那道右手上的傷疤。他猶豫著："至少讓我聽聽他的說法..."

"余宇涵，"劉主任沉下臉，"你最近對那個問題學生未免太偏袒了。別忘了你的身份和責任。"

最終，余宇涵還是在文件上簽了字。但他要求劉主任給他24小時，讓他親自通知童禹坤這個決定。

放學后，余宇涵在教學樓后門堵住了正要騎摩托車離開的童禹坤。

"有事？"童禹坤冷淡地問，戴上了頭盔。

余宇涵深吸一口氣："昨天放學后，你是不是參與了高二年級的打架事件？"

童禹坤的動作頓了一下："誰說的？"

"有目擊者指認你。"

"呵。"童禹坤冷笑，"又是'目擊者'。他們看到我動手了？"

"那倒沒有...但有人說看到你慫恿其他人..."

"放屁。"童禹坤猛地摘下頭盔，"我當時在琴行打工，老板和客人都可以作證。"

余宇涵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只要你能提供不在場證明..."

"為什么我要證明？"童禹坤打斷他，"他們愛信不信。反正我在你們眼里就是個暴力分子，不是嗎？"他指了指余宇涵的書包，"連你都隨身帶著我的'黑材料'。"

余宇涵這才意識到，那幾張從醫(yī)院帶回來的資料還在書包里。他想解釋，但連日來的疲憊和壓力突然決堤："你能不能別這么固執(zhí)？我只是想幫你！那些謠言越傳越離譜，我想找出真相還你清白，而你卻像刺猬一樣把所有人都推開！"

童禹坤愣住了，顯然沒料到余宇涵會突然爆發(fā)。

"現(xiàn)在劉主任要開除你，"余宇涵繼續(xù)道，聲音微微發(fā)抖，"如果你有不在場證明就拿出來，別因為驕傲毀了自己的前途！"

童禹坤沉默了很久，終于開口："為什么幫我？"

余宇涵別過臉去："學生會長的職責。"

"撒謊。"童禹坤輕聲說，"那天晚上我親你的時候，你明明..."

"那只是酒精作用！"余宇涵打斷他，"我們都清楚那是個錯誤。"

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童禹坤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余宇涵從未見過的受傷。

"明白了。"童禹坤重新戴上頭盔，"告訴劉主任，明天我會帶琴行老板來學校。至于其他...你說得對，那晚是個錯誤。"

摩托車轟鳴著遠去，余宇涵站在原地，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他拿出手機，翻到相冊里偷拍的童禹坤彈鋼琴的照片——那是文藝匯演彩排時拍的，童禹坤專注的側(cè)臉在夕陽下鍍上一層金邊。

照片上方顯示"最近刪除"，余宇涵的手指懸在"確認刪除"按鈕上，卻遲遲按不下去。

父親的手術(shù)定在周五上午。余宇涵請了假，整夜守在病房外。凌晨三點，他疲憊不堪地靠在長椅上打盹，突然被一陣食物的香氣喚醒。

一個紙袋放在他旁邊的座位上，里面是熱騰騰的肉包子和一杯豆?jié){。紙袋上沒有署名，但余宇涵立刻知道了是誰——包子里夾著一張紙條，上面畫了個簡單的音符圖案，正是他和童禹坤之間的小暗號。

余宇涵環(huán)顧四周，走廊上空無一人。他打開豆?jié){杯蓋，發(fā)現(xiàn)溫度剛好，不燙嘴但足夠溫暖他冰冷的雙手。這種細致的體貼，只可能來自一個人。

手術(shù)很成功。余宇涵把父親送回家安頓好，已經(jīng)是周六中午。他打開手機，發(fā)現(xiàn)林小雅發(fā)來一連串信息：童禹坤帶來了琴行老板作證，洗清了打架事件的嫌疑；但劉主任仍然堅持他態(tài)度惡劣，給了記過處分；最糟的是，有人把余宇涵調(diào)查童禹坤的事添油加醋傳了出去，現(xiàn)在全校都在傳"學生會會長親自收集轉(zhuǎn)學生的黑材料"。

余宇涵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他打開通訊錄，盯著童禹坤的名字看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撥出那個電話。

周日晚上，余宇涵回到學校取落下的課本。空蕩蕩的教學樓里只有保安室的燈還亮著。他經(jīng)過音樂教室時，聽到里面?zhèn)鱽礓撉俾暋恰对鹿狻?，但彈得斷斷續(xù)續(xù)，不時彈錯音符重來。

余宇涵輕輕推開門。童禹坤背對著他坐在鋼琴前，右手似乎不太靈活，幾次在快速段落時卡住。余宇涵注意到他右手腕上纏著繃帶，之前是沒有的。

"手怎么了？"余宇涵忍不住問。

琴聲戛然而止。童禹坤沒有回頭："打工時被琴蓋砸的。"

余宇涵走近幾步："為什么要撒謊？"

"什么？"

"包子是你送的，對不對？還有前天放在我桌上的復習筆記。"余宇涵的聲音有些發(fā)抖，"明明關(guān)心我，為什么非要裝得這么冷漠？"

童禹坤終于轉(zhuǎn)過身，眼中帶著復雜的情緒："那你呢？明明不信我，為什么還要幫我找不在場證明？"

兩人陷入沉默。月光透過窗戶灑在鋼琴上，照亮了童禹坤疲憊的臉龐和余宇涵眼下的青黑。

"我累了，余宇涵。"童禹坤最終說道，"這種互相猜忌的游戲太累了。"

余宇涵想說些什么，但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父親——他睡醒了，問余宇涵什么時候回家。

"我得走了。"余宇涵掛斷電話，"我爸需要人照顧。"

童禹坤點點頭，重新轉(zhuǎn)向鋼琴："照顧好你父親。"

同樣的告別，同樣的疏離。余宇涵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手...記得換藥。"

沒有回應，只有鋼琴聲重新響起，比之前更加破碎，更加憂傷。

余宇涵走出校門時，天空開始下雨。他沒帶傘，很快就被淋透了。雨水順著臉頰流下，熱得像是眼淚。

周一早晨，余宇涵剛到學校就被劉主任叫去辦公室。桌上放著一份文件——是開除童禹坤的最終決定書，只需要他作為學生代表簽字確認。

"這次證據(jù)確鑿。"劉主任嚴肅地說，"他昨天在音樂教室公然辱罵巡查老師，態(tài)度極其惡劣。"

余宇涵拿起文件："我能先和他談談嗎？"

"沒什么好談的。"劉主任推了推眼鏡，"校長已經(jīng)批準了。簽完字今天就會通知他家長。"

余宇涵看著那份文件，腦海中閃過童禹坤彈鋼琴時專注的側(cè)臉，喂貓時溫柔的眼神，和那個路燈下輕如蝶翼的吻。他拿起筆，卻怎么也寫不下去。

"劉主任，"他放下筆，"能給我一天時間嗎？我想確認一下事實..."

"余宇涵！"劉主任猛地拍桌，"你的立場在哪里？作為學生會會長，維護校規(guī)是你的職責！"

余宇涵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回應，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林小雅氣喘吁吁地沖進來：

"會長！不好了！童禹坤他...他在校門口被人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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