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連合的手指死死掐進那張紙，指甲幾乎陷進掌心。紙邊在顫動的指尖下簌簌作響。
邱琨站起來了，牙關(guān)咬得發(fā)疼。影子貼著墻晃，像根繃到極限的鋼絲。
阿偉還在笑。嘴角裂開的口子滴血，順著下巴洇濕了被單。深色斑點在布料上暈開，像是枯萎的花。
“你們……”他喉嚨里擠出聲音，“已經(jīng)進了流程。”
外面腳步聲急促，混著輪子碾過地板的響動。護士沖進來扯掉輸液管，重新扎針。阿偉的手臂青紫浮腫，皮下淤血像爬滿藤蔓。
王姐站在門口，臉色灰敗：“他說什么？”
沒人應(yīng)。
小環(huán)攥著手機靠在門框邊。屏幕亮著一段模糊畫面：一輛深色貨車進出廢棄醫(yī)院。時間是三天前凌晨兩點十七分。她沒說話，只是把手機塞給陳連合。
兩小時后，審訊繼續(xù)。
阿偉打了鎮(zhèn)定劑，眼神還是飄的。他盯著天花板，嘴里嘟囔著什么，像在念經(jīng)。
“你說‘ZX-0988’是誰訂的？”陳連合坐在床沿，聲音冷得不像話，“你為什么提到邱琨？”
阿偉慢慢轉(zhuǎn)頭，視線掃過邱琨的臉，嘴角扯起一點弧度。
“她符合條件。”他說，“年齡、身高、職業(yè)……都對?！?/p>
“誰的標準？”邱琨咬牙問。
“接收方?！卑ドひ羯硢?，“他們要一個能干的女人，執(zhí)行能力強，情緒穩(wěn)，心理素質(zhì)高……適合再分配。”
“分配去哪？”陳連合追問。
“不清楚。”阿偉搖頭，“我只負責(zé)轉(zhuǎn)運。”
“那你怎么知道邱琨會被選中？”邱琨逼近一步。
“因為你們查得太快。”阿偉忽然坐直了些，盡管身體還綁著帶子，“他們開始改計劃了。你們破一層，他們換一套規(guī)則?！?/p>
“什么意思？”王姐皺眉。
“你以為這是普通案子？”阿偉冷笑，“不，是個系統(tǒng)。每個環(huán)節(jié)有編號，每個人都是零件?！?/p>
“中間人、執(zhí)行者、評估師……”陳連合低聲重復(fù)，“你還記得別的代號嗎？”
阿偉沉默了幾秒，忽然開口：“娜娜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p>
“她們?nèi)チ四膬?？”邱琨問?/p>
“送去測試?！卑フf，“通過就正式錄入系統(tǒng)。”
“測什么？”王姐忍不住插嘴。
“忠誠、適應(yīng)、可塑?！卑ヌ蛄颂蚋闪训淖齑剑笆〉木捅惶蕴??！?/p>
“怎么淘汰？”陳連合問。
“消失?！卑ポp描淡寫，“就像沒活過?！?/p>
屋里靜得只剩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
“你說你在轉(zhuǎn)運時出了問題。”邱琨打破沉默，“是因為小環(huán)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阿偉點頭：“她不該看到那些視頻?！?/p>
“里面錄了什么？”小環(huán)終于開口。
“篩選過程。”阿偉看著她，“還有……失敗者的結(jié)局?！?/p>
“你是失敗者嗎？”小環(huán)問。
阿偉笑了：“我是被淘汰的執(zhí)行者?！?/p>
這句話像塊石頭砸進水里，激起一圈圈漣漪。
“所以你才會被抓？”陳連合問。
“對?！卑c頭，“因為我留了一個活口。她本該被清除。”
“清除？”邱琨皺眉。
“術(shù)語?！卑サ卣f，“就是徹底抹掉痕跡?！?/p>
“那你現(xiàn)在是什么？”小環(huán)問。
“殘片?！卑ラ]上眼，“還沒回收的殘片?！?/p>
這時手機震動。小環(huán)低頭看了一眼，臉色變了。
“我追蹤到了語音里的坐標?！彼f，“中山路廢棄醫(yī)院?！?/p>
陳連合猛地抬頭：“發(fā)現(xiàn)什么？”
“監(jiān)控拍到一輛無牌照貨車?！毙…h(huán)快速匯報，“出入時間與幾位失蹤小姐最后出現(xiàn)吻合。”
“封鎖現(xiàn)場！”陳連合立刻下令。
“等等?！卑ネ蝗槐犙郏澳銈儾荒苋??！?/p>
“為什么？”邱琨問。
“因為他們等的就是你們?！卑ヂ冻鲈幃惖男θ?，“你以為在追查真相？不，你們是在走進流程?！?/p>
“什么流程？”陳連合問。
阿偉沒回答，哼起一首童謠。斷斷續(xù)續(xù)的旋律飄在病房里，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小時候，他們讓我聽這首歌?！彼f，“每次實驗失敗，就放這首?！?/p>
“實驗？”王姐問。
“訓(xùn)練?！卑パ凵窨斩?，“制造完美的執(zhí)行者?！?/p>
“你怎么知道這些？”邱琨問。
“后來我看到了檔案?！卑ポp聲說，“我的編號是ZX-0631?！?/p>
“ZX系列……”陳連合喃喃。
“你以為只有一個ZX？”阿偉冷笑，“錯了?！?/p>
他壓低聲音：“還有很多，和我一樣?！?/p>
“其他人在哪？”邱琨問。
“潛伏。”阿偉說，“等命令。”
“命令來自誰？”陳連合追問。
“我不知道名字。”阿偉搖頭，“只知道他們叫——‘主控’?！?/p>
“主控？”王姐皺眉。
“你們永遠找不到他們?！卑×铱人云饋恚乜谄鸱欢?，“除非……你們也成為執(zhí)行者?！?/p>
“夠了！”陳連合喝止他，“下一個目標是誰？”
阿偉喘著氣，臉上浮現(xiàn)一種近乎癲狂的興奮。
“你以為只有我在行動？”他說，“錯了……還有別人?！?/p>
他頓了一下，嘴角咧開，露出猙獰笑容。
“就在你們身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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