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裂開第七道縫隙時(shí)，啟明帝在玉璽中嗅到了母親的血香。

玄鐵棺槨在月全食之夜浮出水面，棺蓋上明月紋滲出的不是寒霜，而是滾燙的鎏金。二十三歲的帝王揮退隨從，獨(dú)自踏上冰面。青霜?jiǎng)ε_棺蓋的剎那，他看見十五歲的自己正從棺中坐起，眉心朱砂痣滴著血。

"父皇？"啟明的聲音被呼嘯的北風(fēng)撕碎。少年帝王腕間浮現(xiàn)噬心蠱紋，開口卻是蕭景珩的聲線："啟明，該醒了。"

冰層下傳來玉鈴鐺的脆響，啟明低頭望去，千萬具玄鐵棺在深藍(lán)冰河中排列成星圖。每具棺槨都嵌著明月玉墜碎片，折射出的光芒交織成蘇明棠的虛影，正撫著長姐留下的雪景繡圖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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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長庚三年**

蘇明棠攥著楚憐遺留的巫蠱鈴，赤足踏過朱雀大街的冰碴。噬心蠱蟲在黎明前的黑暗里躁動(dòng)，將青石板蝕出蜂窩狀的孔洞。國師捧著星盤踉蹌追來："陛下！冰河下的不是棺槨，是暌違千年的噬心族祭壇！"

她踢開太廟地磚，露出先帝暗藏的青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zhuǎn)，最終指向西角樓斷裂的紫藤枯枝。當(dāng)青霜?jiǎng)ε_樹干，滾落的不是年輪，而是刻滿奇異符文的龜甲。

"日月同輝，噬心歸墟。"國師顫抖著翻譯，"噬心族以執(zhí)念為食，千年一現(xiàn)塵寰。其王族死而復(fù)生之術(shù)，需至親血脈為祭..."

蘇明棠突然割破手腕，將血澆在龜甲上。符文遇血即燃，映出蕭景珩被困冰棺的身影。他心口插著的金箭鏃突然轉(zhuǎn)動(dòng)，箭尾素帛上浮現(xiàn)血字："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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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永夜祭壇**

啟明的劍鋒刺入冰棺少年心口時(shí)，整個(gè)皇城地動(dòng)山搖。噬心蠱蟲從冰縫噴涌而出，凝成蘇明棠的模樣握住他執(zhí)劍的手："你父皇用永生換人間百年太平，現(xiàn)在該結(jié)束了。"

少年帝王的尸體化作流光，順著劍身匯入啟明眉心。記憶如潮水涌來——他看見母親躍入冰河那夜，九具玄鐵棺槨在河底拼成星盤。蕭景珩的魂魄被困其中，以噬心蠱王形態(tài)守護(hù)人間百年安寧。

"陛下小心！"暗衛(wèi)的驚呼被蠱蟲振翅聲淹沒。北狄新王踏著尸蠱凝成的階梯走下祭壇，面具碎裂后露出的臉，竟與楚憐有八分相似。

"乖外甥。"北狄王指尖竄出噬心蠱鏈，"當(dāng)年你娘沒喝完的合巹酒，今日該你嘗了。"

啟明揮劍斬?cái)嘈M鏈，青霜?jiǎng)s突然發(fā)出悲鳴。劍格處的明月玉墜迸發(fā)強(qiáng)光，蘇明棠的虛影自光中走出，徒手撕開北狄王的胸膛——跳動(dòng)的不是心臟，而是半塊刻著"明月"的虎符。

"阿姐..."虛影撫過虎符上的裂痕，"我來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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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庚十五年·冰河之下**

蘇明棠在永夜中下墜時(shí)，抓住了蕭景珩遞來的金箭鏃。噬心蠱蟲在他們周圍織成繭房，將百年光陰壓縮成走馬燈。

"當(dāng)年楚憐吞下的噬心蠱，是我親手調(diào)的。"蕭景珩的魂魄泛著幽藍(lán)，"唯有蘇家血脈能承載蠱王，這是破局的唯一生路。"

蘇明棠將明月玉墜按進(jìn)他心口："所以啟明是..."

"噬心族與人族的鑰匙。"他引她看向冰層外的啟明，"當(dāng)星辰歸位，他會(huì)打開永夜之門，結(jié)束這場輪回。"

蠱繭外突然傳來嬰啼，啟明降生那日的朝陽穿透冰河。蘇明棠看見自己將嬰兒交給國師，轉(zhuǎn)身投入噬心蠱漩渦的決絕。

"值得嗎？"她問虛空中逐漸透明的蕭景珩。

帝王最后吻去她眼角冰碴："你射向我的那支金箭，從來都很準(zhǔ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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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歷昭明元年**

啟明帝立在重建的西角樓上，腕間蠱紋已褪成淡粉疤痕。史官捧著《長庚實(shí)錄》欲言又止，最終在帝王注視下焚毀最后一卷。

"陛下，冰河徹底封凍了。"

他撫過檐角新開的紫藤，花蕊中蜷縮著玉鈴鐺大小的蠱繭。春風(fēng)掠過皇陵時(shí)，守陵人聽見冰層下傳來雙箭相撞的清音。

朱雀門外，孩童們唱著新編的民謠："明月照，長庚耀，冰河底下金箭跳。帝王笑，蠱蟲消，永夜盡頭是破曉..."

啟明將青霜?jiǎng)矣谔珡R，轉(zhuǎn)身走進(jìn)細(xì)雨中的江南。史載昭明帝畢生未娶，唯在臨終前抱著幅雪景繡圖喃喃："阿娘，我找到破局的路了。"

千年后考古隊(duì)打撈出的玄鐵棺中，檢測出兩組相擁的DNA。棺內(nèi)金箭鏃上，用納米級工藝刻著肉眼不可見的誓言："不求同生，不懼共死，但求執(zhí)念化星，永鎮(zhèn)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