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雪夜相逢,劍影驚鴻
暮冬的霜雪簌簌落在眉山派的琉璃瓦上,我握著藥箱匆匆穿過回廊,忽見一道素白身影自墻頭掠過。那人廣袖翻飛間,霜雪在月光下折射出細碎銀光,宛如仙人踏云而來。
"站??!"我抄起門邊的竹掃帚,卻見那人已穩(wěn)穩(wěn)落在廊下。月光為他勾勒出清俊輪廓,眉眼間帶著三分書卷氣,七分俠氣,一襲雪色道袍纖塵不染。
"姑娘莫慌,在下曉星塵,冒昧叨擾,是想求一帖金創(chuàng)藥。"他說話時唇角微揚,聲音溫潤如玉,卻掩不住袖口滲出的暗紅血跡。
我這才注意到他左手緊按腹部,衣襟上暈開大片血漬。眉山派地處偏僻,平日里鮮少有人經過,更別提身負重傷的江湖客。我忙將他引進醫(yī)廬:"快些坐下,我這就為道長處理傷口。"
曉星塵倚著屏風坐下,我小心翼翼解開他的衣袍,傷口猙獰可怖,皮肉翻卷處還殘留著些許黑色毒素。"是尸毒?"我倒吸一口冷氣,從藥箱中取出銀針。
"姑娘好眼力。"曉星塵額間沁出薄汗,卻仍保持著溫潤笑意,"方才在山中遇到走尸群,不慎中招。"
我將銀針在燭火上炙烤片刻,輕聲道:"有些疼,道長忍一忍。"針尖刺入皮肉的瞬間,曉星塵睫毛輕顫,卻未發(fā)出半分聲響。我望著他緊抿的薄唇,心中莫名泛起一絲心疼。
處理完傷口,我熬了碗解毒湯藥遞過去:"這藥極苦,道長......"話未說完,曉星塵已仰頭飲盡,喉結在月光下輕輕滾動。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他日若有需要,曉某必當全力相助。"他將空碗放在案幾上,從懷中取出一塊白玉佩放在我掌心,"這是隨身之物,權當謝禮。"
我望著溫潤的玉佩,正要推辭,卻見曉星塵已推門而出。雪夜中,他的身影漸行漸遠,宛如一抹消散的月光。
二、再遇義城,迷霧重重
三年后,我隨著眉山派弟子下山歷練,行至義城時正值大霧彌漫。這座曾繁華的城池如今死寂沉沉,空氣中彌漫著腐朽氣息,街邊的房屋破敗不堪,門窗洞開,宛如一張張血盆大口。
"聽說這里鬧鬼,咱們還是繞道走吧。"師弟們面色蒼白,握緊了手中的劍。
我望著迷霧深處若隱若現的白衣身影,心跳驟然加快。那熟悉的廣袖,那清雅的身姿,竟與記憶中的曉星塵別無二致。
"你們先行一步,我還有些事。"我不顧師弟們的勸阻,朝著那抹白影追去。穿過幾條街巷,終于在一座破廟前追上那人。
"曉道長!"我氣喘吁吁地喊道。那人緩緩轉身,月光穿透薄霧灑在他臉上,我卻如墜冰窟——本該清澈明亮的雙目如今蒙著一層白翳,竟是個盲人。
"姑娘認錯人了。"他聲音依舊溫潤,卻帶著幾分疏離。
"我不會認錯的!三年前在眉山派,是我為你處理的傷口,你還送了我一塊玉佩......"我急忙掏出貼身收藏的玉佩。
曉星塵神色微變,修長手指輕輕撫過玉佩:"原來是你......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姑娘。"
我正要追問他為何雙目失明,忽聽一陣陰惻惻的笑聲傳來。一個黑衣少年蹦跳著出現,手中把玩著一顆紅色糖果:"道長,這位漂亮姐姐是誰呀?"
"這是阿菁,我的小友。"曉星塵將阿菁拉到身后,神色警惕,"此地危險,姑娘還是速速離開為好。"
話音未落,破廟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無數黑影從迷霧中涌出。曉星塵長劍出鞘,劍氣縱橫間,尸毒的腐臭味愈發(fā)濃烈。
"小心!"我抄起藥箱中的匕首,擋開一只撲向曉星塵的走尸。混戰(zhàn)中,一道黑影直取他后心,我想也沒想便撲了過去。
利刃入肉的刺痛傳來,我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曉星塵聞聲急轉身,劍光如電,瞬間將黑衣人斬殺。他蹲下身將我抱在懷中,聲音發(fā)顫:"你為何如此莽撞!"
我強撐著笑意:"能再見到道長,就算受傷也值得......"話未說完,便陷入了黑暗。
三、義城相守,情根深種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一間簡陋的茅屋中,曉星塵正坐在床邊煎藥。藥香混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讓人心安。
"醒了?"他似乎察覺到我的動靜,將藥碗端過來,"先喝藥。"
我望著他蒙著白紗的雙眼,心中滿是疑惑:"道長的眼睛......"
曉星塵微微一怔,沉默良久才道:"說來話長。當年與薛洋一戰(zhàn),為救摯友宋嵐,不慎中了他的陰招。"他語氣平靜,卻難掩其中的悲涼。
阿菁從門外探進頭來:"漂亮姐姐,你可算醒啦!道長這幾天可擔心壞了,飯都沒好好吃呢!"
曉星塵耳尖泛紅,輕咳一聲:"阿菁,去幫我拿些草藥來。"等阿菁蹦蹦跳跳離開,他才低聲道:"姑娘,你傷勢未愈,還是盡快離開義城吧。這里太危險了。"
我抓住他的衣袖:"我不走!我要留下來幫你!我雖不會武功,但醫(yī)術尚可,還能為你和阿菁做飯洗衣......"
曉星塵被我急切的模樣逗笑,修長手指輕輕點了點我的鼻尖:"胡鬧。不過......有你作伴,倒也不錯。"
從那以后,我便留在了義城。清晨為曉星塵換藥,午后教阿菁識字,傍晚與他們一起在城墻上看夕陽。曉星塵雖目不能視,卻總能準確接住我遞來的茶水,在我險些摔倒時及時扶住我。
一日,我在河邊浣衣,曉星塵尋了過來。他站在岸邊,衣袂被風吹起,宛如一幅水墨畫卷。
"在想什么?"他輕聲問道。
我望著水中倒影:"在想,如果能一直這樣平靜地生活下去該多好。"話一出口便覺不妥,急忙補充道:"當然,我知道道長心系天下,總有一天要重出江湖......"
"傻姑娘。"曉星塵在我身邊坐下,"若能與你這般相守,天下事又與我何干?"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臉頰發(fā)燙。他看不見我的表情,卻準確無誤地握住我的手:"蘇念,等你傷好了,我們便離開這里,找一處世外桃源,可好?"
我望著他溫柔的側臉,重重地點頭。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仿佛能延伸到永遠。
四、真相揭露,生死抉擇
平靜的日子并未持續(xù)太久。那日,阿菁神色慌張地跑回來:"道長!不好了!宋嵐前輩他......"
話未說完,一陣陰笑傳來。薛洋把玩著一顆糖果緩步走來,身后跟著一具面色慘白的行尸——正是曉星塵的摯友宋嵐。
"好久不見啊,曉星塵道長。"薛洋舔了舔嘴角,"要不要猜猜,你這摯友的眼睛,是誰的?"
曉星塵身形微晃,我急忙扶住他。真相如晴天霹靂,原來當年宋嵐的眼睛,竟是曉星塵自剜相贈。
"薛洋!你太過分了!"我怒聲斥責。
薛洋卻毫不在意,扔出一顆糖果:"來呀,咬碎它,就告訴你宋嵐的下落。"
曉星塵握緊劍柄,指節(jié)發(fā)白。我知道他在猶豫,一旦咬碎糖果,便會落入薛洋的陷阱;但若不咬,就永遠見不到摯友。
"道長,別聽他的!這一定是陷阱!"我急切地說。
曉星塵卻輕輕推開我,俯身撿起糖果。就在他張口的瞬間,我突然沖上前,搶過糖果塞進自己口中。甜膩的味道混著苦澀的藥味,我強忍著惡心咽下:"現在可以說了吧?"
薛洋愣住了,隨即大笑起來:"有意思!宋嵐就在義城東邊的亂葬崗,不過......"他話音未落,無數走尸從四面八方涌來。
曉星塵長劍出鞘,劍氣如虹:"蘇念,躲在我身后!"
混戰(zhàn)中,我看到宋嵐的身影在尸群中若隱若現。曉星塵拼盡全力殺開一條血路,卻在即將觸及宋嵐時,被薛洋偷襲。
"小心!"我撲過去替他擋下致命一擊。溫熱的鮮血濺在曉星塵蒼白的臉上,他顫抖著雙手將我抱?。?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因為......我喜歡你啊......"意識漸漸模糊之際,我仿佛看到曉星塵的淚水滴在我臉上,化作漫天雪花。
五、魂歸故里,白首之約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眉山派的醫(yī)廬中,曉星塵正守在床邊。他的眼睛恢復了清明,神色卻比從前更加憔悴。
"你終于醒了。"他握住我的手,"薛洋已除,宋嵐也恢復如初。"
我望著他眼底的血絲:"你的眼睛......"
"阿菁用自己的眼睛換了你的生機。"曉星塵聲音哽咽,"她臨走前說,希望我們能好好活下去。"
我泣不成聲。曉星塵將我摟入懷中:"蘇念,等你痊愈,我們便去云深不知處。那里四季如春,適合隱居。"
三個月后,云深不知處的桃林中,我身著嫁衣,與曉星塵執(zhí)手而立。桃花紛飛間,他為我戴上白玉佩:"此生不負,白首不離。"
山風拂過,遠處傳來悠揚的笛聲。我知道,那是阿菁在天上看著我們。素雪長歌,與君共度,這大概就是最好的結局。